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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九夫人,让我想起一桩事来。()(百度搜索 8度吧”平原君缓缓地道:“前些时候,住在我隔壁的穷汉李三跑来跟我说九夫人取笑他瘸脚挑水的动作,让他感觉很是受辱,因而请求我将她杀了以平息他的怒气。”他望着吕布纬,笑吟吟地道:“因为这么一桩小事,竟然要求我杀人为他泄愤,你说这人可不可笑?”
吕布纬表情诧异万分:“竟有这等事。不知大人后来是如何处置他的?”
公子胜道:“我自不跟这种人计较。”
稍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段话:“我不与那李三计较,并非我不舍得一个美人,而是他不值得我取舍之故。我只是有些奇怪,李三这人一向胆小畏缩,又无什么本事,竟然敢来向我提这非分要求。这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了。吕公子——”他拉长声音:“你怎么看?”
吕布纬干笑,有几分作贼心虚:“这个草民不好妄断。不过大人素有贤名,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杀人的?我想他也明知这一点的,所以才有持无恐的来求见大人,是想从中为自己谋获些出路吧?”
公子胜嘿嘿一笑:“这一策略好是好,却未免有不周之处。”
吕布纬忍不住好奇:“不足在哪?”
公子胜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长,却并不回答。
吕布纬不敢再问。
是夜,吕布纬在相府的客庭中留宿。
公子胜亲自将她送出庭门,临别时,他突然俯近她耳际,吐气温淡如羽毛般吹拂起耳旁发丝,声音低迷沉哑,那一字一顿却无比清晰:“我不为李三而杀人,可若换作那个背后指使的人来,那是就另当别论。”
声若蚊针却如有巨轮轰然驶过街心,令人心头震憾摇曳。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的!
平原相府的客舍素洁雅致,室内有烛膏如柱,莹琼香脂熏醺袅萦。于锦瑖流苏中显见每一俱摆设都精工细雕,在细节中处处体现的奢侈华丽,与寻常商贾们动辄以金银灿灿的夺目堆砌格调大不相同。
引路的家吏相当的恭敬客气:“但有不周敬之处,请吕公子尽管吩咐。”
吕布纬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将家吏奴婢打发走后,独个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却那里还睡得着。
心中反反复复念想着他那段话。
其实想想也是的,以他的地位权力若然他想知道的,还有什么能瞒得了?
看来他早知九夫人真实来历身份,也知道吕布纬是一心除她而后快。但他依然将九夫人收作后院拱养,难道就是为了等着吕布纬亲自向他开口索要?
假若如她所愿地杀了九夫人,那么吕布纬就欠了公子胜极大一份情礼,要想再置事之外可就难了。
想着他三五几次地或明或暗的晓谕,就是想她为太子丹,不,是为他而效力。
她真的不想涉足政治啊!
不仅仅是风险恶,更重要的是命运早就注定,赵国终为秦国所灭!她只是匆匆人世间最渺小若尘的一粒,在偶尔的机缘中不小心跌入古老远去的年代,经历过生死轮回,深知天机难测天道难违,却如何敢涉趟这样的混水?不过是想着在乱世中能安心活命罢了。
窗外有榭台浮阁,花香翩连,月色下流水如银光般闪烁,淡影浅横,斑斑驳驳的印上窗台。
她心潮起伏,一时想着前世过往,一时又念着今生种种。一会想着人生忽忽不过百年,又要重新轮回了,何必执着怨事恩仇?一会又想着慈母灯下笑靥祥宁,所有殷殷叮咛、无微不致的关爱,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如何割舍得下?忽尔又想起自己和父亲连夜奔逃,有家不能回的情景、濮阳朝堂上,卫怀君懦弱不敢作为的沉默、卫燕嚣张无忌的放肆。。。。。
心头顿如有一把尖刀喀嚓嚓的划过,血淋淋的仇恨顿时喷薄涌涌。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死后落到阎王殿下也是要计算清楚,我又怎么能豁达放开!这杀母灭家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窗外轻轻的传过“叩,叩”两记扣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作为平原相府的客人,九夫人心思灵慧绝不敢在这个时候耍什么花招阴谋。更况且她在这样半失宠状态下已被禁足,在偏院内不得擅离一步。
她缓缓的坐了起来,稍微调整心绪。大大方方的应了声:“是谁在外面?”
门外稍有些迟疑,一把低沉的声音:“是我。”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吕布纬想了想便知来人是谁了,心底叹息一声,随即又冷笑一声。
“夜深击窗,贵客可有事?”这声音语调平淡得如轻风烟雾,空灵清远中隐隐透着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