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既不能伺候,就没有占着老爷的道理。再说红玉也还年轻,头一胎生的是个女儿,你说她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当初被那一位压制得很了,如今我看她倒有点扬眉吐气的味道来了。”
“就凭她?你也太把人看得高了,没得白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看不出来么?做什么让她得意了去?”
念锦不赞同地捏了捏杜娇容的手背,杜娇容吃痛一抽手,瞪了她一眼道:“难道要我跟一个丫头去争风吃醋?我真放不下这个脸。”
“糊涂的夫人,什么叫跟一个丫头争风吃醋?红玉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她能拿生孩子来冒险泼脏水给别人,为了上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要自己拿得住,尚可保她不敢来犯你,你要是现在就泄了气,当初我娘的下场你可也是听说了的。”
念锦急得声音都打了颤,杜娇容没想到她竟拿出自己藏着掖着多年的伤疤来说,顿时也被唬住了,见念锦的脸色越发发白了去,慌得忙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多说。
“可是疯魔了,好好地说这些颠三倒四的做什么?我这里我自有分数,总不至于叫个下人要了我的强去,你不用替心,好生顾着自己才是,从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你这话要是叫老爷听见……将来你在方家,可还指着有个娘家靠靠呢!“
一句话说完两个人皆情不自禁泪如雨下,念锦拉着杜娇容的手哽咽道:“我们老爷能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他要是不能好生待你,不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当真老天都不能容他!“
“莫说傻话,你如今已经是方家的人,娘家的事莫管,只一心顾好那边吧。姑爷看着是个极好的,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昨天我收到我娘家来的家书,说是樊音几天前不告而别了,临走时拿走了我娘给她日常穿戴的一些首饰和衣裳,还有平时给她的月钱零花,想必把东西典当了,一路回来的路费不愁,不过到底要知会我们一声,别到时候见了人还不知道。她要安份回家便罢了,我只怕她要去方家生事。”
念锦听见这话真是气得无法,半晌方恨声道:“她要是来倒好了,一次叫她死了心绝了那不要脸面的念头。”
二人又躺在床上说了好些知心话,直到窗户纸开始微微泛青了方打着哈欠睡着了,昨晚上值夜的小丫头知道她们睡得晚,便告诉了铃儿晚些过来伺候,直到估摸着老太太那里该吃早饭了,才不得不进去将还在酣睡中的母女二人叫起。
又是一日姐姐妹妹在一处玩笑逗乐的时光,杜娇容照旧留念锦同宿,余天齐看起来并没什么,念锦摇摇头,并看着他歉然道:“女儿回来了两天,倒把爹爹赶到别处去睡了,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再说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今晚就与二妹妹去挤一夜,姐妹间也好再多说说话。”
“很是呢,依绫正想让大姐姐,只是夫人先让了,依绫就不好说了。”
依绫也跟着帮腔,顺势挽住了念锦的胳膊,姐妹俩亲亲热热地就要一处走,这里余天齐本打算去红玉那里歇下,可听了念锦的话,也想起自己似乎有些冷落了大房,尴尬地用余光瞟了杜娇容一眼,却见她浑然不觉似的,反倒和蔼地拍了拍姐妹俩的肩,嘱咐跟着的丫头好生伺候,愈发显得雍容得体温柔婉顺。
红玉等在一边见了这一出哪里肯依,悄悄在被人处捏了捏余天齐的腰,一脸不依地看着他直摇身子。要说淑娴最吸引余天齐的地方是楚楚可怜娇弱无力,那这红玉最勾人的地方便是仗着年轻极会撒娇撒痴,偏生余天齐也肯吃她这一套。
杜娇容看着两个女儿手拉着手出了房门,也不去看余天齐,便自顾自叫铃儿打灯笼回房,余天齐本想着只消她开个口他便跟她回房去,没想到她竟一声不吭,眼看着人都扶着门框要卖出门槛了,他这才急得喊了出来:“夫人仔细脚下!”
杜娇容原本没什么,被他在后面猛地一声喝倒吓得一个趔趄,余天齐顺势赶上去一把扶稳了她陪笑道:“说了叫夫人仔细脚下嘛,外头天都黑了,夜路难行,我陪夫人回去吧。”
杜娇容低头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红玉道:“大姑娘和姑爷回来,给你们两位姨娘也带了些礼物,你与她姐妹一场,就由你将她的那份送过去吧,悄悄着些,别惹老太太不高兴。”
说罢也不待红玉答应,扭头就走,余天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根本没有再回头看红玉一眼。这里红玉愣愣地一个人在空屋子里站着,气得两只手掌紧握成拳,恨不得咬断了牙根,果然你是大老婆就了不得了么,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姐妹的,就是想提醒我,我跟她是一样的人?
呸!
我红玉是老太太那里清清白白送到老爷屋里的通房丫头,如今也是正正经经抬举了的姨娘,年纪轻轻有个女儿,老爷的心思也越来越过来了,还怕将来没有儿子?
忿忿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红玉在心里将杜娇容狠狠咒骂了一顿,浑然不记得当初她被淑娴挤兑的时候是谁给了她一条活路。自己生了一会子闷气,到底也不敢违逆大夫人的意思,自己又跑去郑妈妈那里领了东西,本想叫个小丫头给淑娴送去便罢,可一想起那女人当初春风得意的嘴脸不免气结,不由又心生一计,何不今夜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穿金戴银神清气爽地亲自送过去,好好跟她那位听说病得不轻的老姐姐叙叙旧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