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锦坐在他身边专心致志地坐着针线,听了这话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冷笑道:“平白无故哪里受得起你们家这些姨娘们的抬举,不过都是看着太太罢了。你看她们面上这样和气,心里只怕不知道在怎么笑话我和余家呢,樊音姑娘今日这么一折腾,只怕满府里再没人能看得起我了。”
“胡说!谁敢看不起你,立马叫她走人!不是我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凡事都要搁在心里盘算个好几回才算完。从前在余家那是没人顾着你,如今可再不许这样了,心里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跟我说,只不许瞒着我。”
方晏南不悦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念锦听他说得严肃,方觉自己刚才确实说重了,便笑了笑打岔道:“是了是了,都说出嫁从夫,我既然嫁到了你们家,自然事事都要听你吩咐的,哪里敢跟你对着干了?我说你吹够了没?那汤早凉了。”
一句话说得方晏南立刻没了脾气,尴尬地看着手里的勺子讪笑道:“可不是么?刚才看着直冒热气怕烫了,说着说着又忘了,只怕真是凉了,我叫容兰拿去热热可好?”
谁知念锦却二话不说地接了过去。
“消停些吧,半夜三更地闹她们做什么?凉不凉的,要是吃了闹肚子,自然有你陪我。”
说完坏笑着送了一勺到方晏南嘴边,方晏南倒不含糊,张嘴就是一口。
“行,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我们夫妻双双抢茅房?”
“胡扯……”
隔着窗户听见小夫妻二人有说有笑,丝毫不曾因为日间樊音的事有所芥蒂,容兰这才算舒了口气,与她一同上夜的琪纹却不以为意地笑道:“姐姐也太过小心了,要说我们奶奶真真是个难得的,有心胸,心地好,人也聪明。樊姑娘是个怎样的人,只怕她在余家的时候就是知道的,再没有被她唬弄过去反倒与少爷为难的理。”
容兰听了一面念佛一面拉着她的手解说道:“姐姐说得有理,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心里白担忧罢了。如今见他们这么好,可不正是我们的造化?”
“姐姐说得很是。”
二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会子,琪纹说了一些在余家时的趣事,也跟容兰打听着方家各方的人事,与众人的喜恶,一面细细在心里记了,必要时能提醒念锦知道,不知不觉便已经想起了三更的更鼓,二人听着里头熄了灯没了动静,这才跟着歇下。
早晨方晏南醒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喊了念锦几声,进来的却是欣怡,一面伺候他穿衣,一面笑道:“别叫了,奶奶早起给太太蒸红豆糕做早饭呢,只怕这会子在太太屋里。叫我问你呢,你是在家吃呢,还是也到太太那边?要是在家吃,她也炸了新鲜的蜜汁奶油卷子给你。”
方晏南闻言一顿皱眉:“那得多早晚就起来了?别弄了,手脚快些,我也到太太那里去吃。”
欣怡被他催得没辙,只得草草给他梳了头,将斗篷搭在胳膊上便追着他出了门,这里方晏南三步并两步地赶到大太太屋里,却见大太太正拉着念锦的手闲话,面前摆了一桌子各色小菜和点心,一点没动。
“我说吧,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他是个会心疼老婆的,知道你到这边来立规矩,还能不马上跟了来?肯定是要过来骗早饭吃的。”
方太太笑眯眯地开了口,一句话说得念锦和方晏南都红了脸,到底还是方晏南脸皮厚,腻到方太太身边请了安,这才够到方太太身后悄悄拉了拉念锦的袖子小声抱怨道:“全是你弄的?该不是半夜就起来了吧?”
念锦被他问得一窘,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憋着笑站着,方太太明明听见了,也只做不知道,接过寻梅递过来的莲子粥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念锦原不想理他,奈何方晏南不停扯着她的衣裳,还几次企图去捞她的手,见已经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悄声道:“别闹,都是大厨房里做的,我不过做了几样糕点,红豆莲子什么的都是昨晚浸下的,做起来一点不费事,只比你早起来一会儿功夫而已。”<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