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鍍
“陛下莫急!”
杨涟连忙扶起他,又见刘胥一连脸的沮丧,他一时有些踌躇了。
或许是察觉出了杨涟的心思,刘胥转身从书架上拿过一个密匣子,从中取出了一早收到的那封张仲元递来的信,犹豫一下,一咬牙递给了杨涟,道:“首辅看看吧。”
杨涟一怔,接过信看了看,只是,里面的内容将他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首辅,朕没想杀高爱卿,他,他是自刎而死,为了不被人怀疑,张将军才会命人砍下了高卿的头颅。”
“然后呢?”
“朕原本打算事后追封高卿为户部尚书,太师,谥号‘文正’,荫封其子高斌为二等伯,禁军参将。”
杨涟的脸色略好了一点,便道:“肃亲王府的事情陛下为何要保持沉默?!”
刘胥立刻躬身道:“求首辅救我。”
杨涟半晌没有吭声,最后不再谈此事,话题便转到了高府的事情上,“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了断了,锐士营的哨探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精锐,难保他们很快查到房山驻军身上。既然百官的怒火都集中在肃亲王府的身上,干脆就顺水推舟将罪定下,想来西梁王得到这个消息也会命锐士营停止调查。”
刘胥吞吞吐吐道:“朕该怎么办?”
杨涟无奈,缓缓道:“这件事情陛下就不要沾身了,您还未亲政,不能再沾上杀害宗亲的罪名。”
“可是...”
刘胥一怔。
杨涟摆了摆手,“内阁签字行文,陛下盖宝印即可。”
“朕知道,就让朕和首辅一起分担这件事的压力吧!”
杨涟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良久,他睁开眼,忽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好!好!好!不愧是刘氏子弟。陛下保重!”
说着,后退一步深深一揖,便转身离去。
.......
皇城,神武门前。
十二口裹着白布的棺材被摆放在大道上,十一位朝廷官员的家人披麻戴孝,哭声一片,近千名官员腰间系着白布静静地站在皇城门前,神武门早已戒备森严,城门紧闭,数千名禁军站在城门前,拦住了他们去路。
“诸位大人,这里是皇城,还请速速离去,国有国法,相信宫里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神武门守将上前劝道。
“国法?哼!”
李守中重重哼一声,怒道:“要是真有国法,昨日也不会有三名官员被活活打死。”
“不杀刘恒,决不罢休!”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数百人喊起来,最后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呐喊。
那守将吓得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道:“李阁老,这里是皇城重地,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此大声喧哗已经是大不敬,按律要杖四十。让他们都不要喊了,黄太监此刻就在城墙上看着呢。”
李守中心中冷笑不已,他淡淡道:“老夫到想看看他是否有胆子出来。”
就在这时,神武门缓缓打开,李守中向皇城内看去,一眼便看见城门洞内已经站着好些东厂的番子,手中都拿着廷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指令。
“这神武门何时成了番子的地盘。”
李守中侧头望向那守将。
那守将:“这...”
吏部尚书贺唯鸣惊叫道:“阁老,番子们动了。”
“黄锦来了!”
边上的礼部尚书徐乾学接着道。
“唉!”
黄锦看着李守中等官员,又瞟了眼正在哭泣的官员家眷,重重叹息一声,目光与李守中一碰,拱手道:“阁老,这里是皇宫重地,还望您不要为难杂家,现在退去,杂家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李守中冷笑一声道:“老夫今日倒要领教领教你们东厂的手段!”
说完,闭上了两眼,不在理会他们。
黄锦眼露凶光,看着还在吼闹的百官,他把一只手举在半空,正准备命令,忽然身后传来了喧闹声,黄锦扭头一看,只见内阁首辅杨涟和镇国公牛继宗走了过来,杨涟冷冷地看了黄锦一眼,走到李守中面前,展开盖有皇帝宝印与内阁大印的诏书,高声念道:“先帝十四子肃亲王刘恒,骄横跋扈,欺君毒民、结党营私、荼毒百官,妄图颠覆朝廷大权,居心叵测。本应处以极刑,姑念先帝威德,从宽发落,留其全尸,赐毒酒一杯!”
黄锦忽然仰天大笑,“好!好!好一个内阁首辅大学士,杂家佩服!”
....
人群后,贾琦和贾赦静静地坐在马车内,甚至都没有去看城门前发生的这一幕。
“好一个小皇帝,我算是领教了。”
贾赦脸上的笑意里带了一丝嘲讽。
“可惜杨涟这么个忠臣了。”
贾琦慢慢望向他。
贾赦没有接话,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声,方对贾琦说道:“将锐士营撤回来吧!”
贾琦点点头,“如果杨涟知道此事背后有着乾清宫那位的推波助澜,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贾赦也笑道:“不愧是父子。”
昨儿张仲元的那封信让贾琦确认隆治帝苏醒了过来,刘胥能够指挥的了张仲元都是因为有隆治帝的指示,肃亲王府的事情,黄锦也是受了他的命令。
贾赦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辽东怎么样,可有把握?”
戴权花费重金终于打听出了乾清宫内的实情,隆治帝已经苏醒了,只是因为用错了药,下半身瘫痪了,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只要用了药就会恢复,如今南镇抚司放弃了打探叛军情报,都分散开去寻找药材。
辽东更是南镇抚司指挥同知柳湘莲亲自领人前往,要是别人贾琦就不用担心,可柳湘莲可是领着人在叛军和白莲教地盘上来回蹚了好几趟,他担心代善不是对手。
贾琦沉思良久,他不得不承认柳湘莲可能会把药找到并送进京来,想到这,叹息一声,道:“宁远副将毛贵嫡子战死在了洛阳。”
贾赦点了点头,不再谈此事,伸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抚须道:“该咱们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