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原本还挂在将军腰间的斧头已经劈在了办公桌上,上好木料造的桌子整个地崩塌了。“你官个屁!”将军好象要用他的声音把面前的这个矮子撕得粉碎。“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当兵的在前线拼命,哪有你们这些狗官在后面玩弄权力的份。全靠了我们这些军人,边境上的人民才不用遭受那些兽人的侵扰,往西方的商路才能够顺利通畅。你们这些人的荣华富贵都是用我们军人的命去换来的你知道吗?但是就是因为你这样只知道权力的这些狗官阻挠,我才会被绑在那该死的南方不能过来,他才不得不去招募一些雇佣军去侦察结果却半年来音讯全无,那些兽人才会在我们帝国旁边建立起了一个城邦.....”
斧头只是砍在了办公桌的正中央,但是整个桌子连最下面的桌角都粉碎了,好象这不过只是面粉捏成的摆设而已。波鲁干大人看着自己鼻子前面的这把斧头,只要这个东西的落点再往前移上一尺他就和地上的木屑混在一起了,汗水已经顺着下巴在往流。
将军盯着他,杀气和悲愤在眼睛里转了又转,终于回归眸子深处。他慢慢缩手把斧头重新挂回了腰间,从怀中掏出了一纸公文扔在了波鲁干大人的脸上。“这就是你想要的公文。现在帝国已经开始进入战争,边境前线所有的事务都由我全权处理。对西的贸易立刻中断,布拉卡达要作为军事据点来使用。你已经不是这个城镇的长官了。”
“已经有姆拉克公爵的特使前往那个城邦去打探消息了,如果等他们带回消息来也许并不用开战.....”波鲁干大人说。
“我从来不重复我的命令。”将军的眼角在抖动,显示他的忍耐已经到达限度。“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心情很不好。快滚。”
波鲁干大人没有吭声,默默地把散落在地上的几页公文拣了起来,转身走到门边停住脚步低声说:“对于您儿子的事情我深表抱歉和遗憾,但是我必须那么做,那也是我的职责。”
将军依然屹立在屋子中央,像尊石像般动也没有动。走廊上波鲁干大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传来他召唤市政厅其他工作人员的声音。
将军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中。长途奔波和情绪的大幅波动让他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十岁。
一切都从两年前当今皇帝登基更换了宰相开始。新帝登基后一纸圣喻到来,说是西方已经平定不用再派大军驻守,而南方几国蠢蠢欲动,命令要把所有的军队都调到了南方去,而这里因为没有和其他国家接壤所以不用留下部队,有当地的护卫队就可以了。
他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就知道是这是那个新任宰相的意思。他们家族中有不少人是早已经对通往西方国家的商路垂涎三尺,自己一直和这些人彼此看不惯,经常都对他们的商队严加盘查,他们当然不会让自己继续把守在那里。不过无所谓,他向来对政治不大感兴趣,既然圣旨说要把军队调到南方,那他照办就是。
半年前在圣骑士团中任队长的儿子带来了罗兰德团长的密信,说是西边疆界的蛮荒高地上似乎又有兽人在活动,要他去调查一下。
但是因为和南方几国的关系恶化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朝廷有命令不允许把任何部队调离。他上书了朝廷几次要求增加拨款以分调兵力驻守西方也都没有任何的回音,不用说是有人在搞鬼,这令他对那些政客们深恶痛绝。但是无论如何发火他毕竟是个军人,没有命令他就不能够动弹分毫。
圣骑士团是帝国最精英的部队,只有通过皇帝和教会双方的同时同意才能够出动。因此罗兰德团长此间也只能私下派出人去探察,但不是连探察的人一起毫无音训就是根本探不出什么结果,毕竟蛮荒高地太大也太危险,必须有相当数量的部队才能真正地实行全面的侦察。朝中的那一票以埃尔尼家族为首的政客一直都在妄图染指军队,所以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在政治手腕上对付他和罗兰德这样的军方首领。这个兽人的消息只是罗兰德从小道处得知的,毫无根据,如果他们随意调动兵力把事情张扬出去就很容易被那票人抓住把柄。
他虽然不大相信那些已经被他剿杀得差不多了的兽人还有什么举动,但是他也知道罗兰德并不是一个小题大做的人。于是他就从自己的部队中悄悄抽调了一些士兵让儿子带往西边去抽调一些地方的部队一起去侦察。但是这一去居然就如石沉大海,半年间居然全无音讯。身负镇守边疆的重任他自然也不敢擅离职守,不断地想方设法打听也毫无结果,直到最后罗兰德终于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上报朝廷,然后一纸圣喻下来说西方高地上的兽人已经建立了一个城邦,要他即刻调兵前去西方。
他一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儿子已经死在兽人们的手里了。那是他最小的,也是最后的一个儿子。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所有的兽人杀得精光。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他发过的誓,那时他曾经默念让神明来作这个誓言的见证。他这次没有任何祈求,他觉得即使是魔鬼来作助手也无妨。
战争的消息像盛夏的暴雨一样突然兜头就罩在了布拉卡达居民的脑袋上。
不过人们很快就从震惊和难以置信中适应过来了,纷纷开始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地方。在这个地方几年时间的短暂居住不足以让他们生出留念不舍的感觉。只是三天时间,原本一片繁荣景象就从这个城市中消失了。
波鲁干大人站在街角木然地看着人们背着行囊离开这里,这已经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居民了。到处酒馆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只空荡荡地留下一些桌椅和家具和垃圾,楼上房间的窗户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偶尔发出撞在一起的劈啪声。
最先头的部队已经到达了,刀剑长矛盔甲的光芒到处闪耀,急行军后的疲劳也掩饰不了这只人马的彪悍。
“是要打仗了么?”从几个房屋的角落里钻出一个身穿长袍的人走到波鲁干大人旁边一起看着街上的光景问。“我前几天才刚刚来这里,怎么就看见要打仗了呢。”
“是啊。要打仗了。”波鲁干大人随口回答。
“这么多人啊。”这个人看着周围的士兵。波鲁干大人的声音已经很难听了,但是和这个人的声音比较起来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声乐家。“真打起来了连这个城镇都会被夷平的吧。”
“是啊。”波鲁干大人看了这人一眼。这人大概是个身上有什么病的流浪汉,混身都裹在一身长袍中只露出上半张脸。
“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什么时候出发呢?”这个人晃动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去打量街上走过的士兵。
“大概明天吧。”只要休息一晚将军大概就会让这些人先出发去打探情况。波鲁干大人想。
流浪汉哦了一声。“这么快啊,那我得快点走才行。”
“是啊,走吧。”波鲁干大人扭头走了。他还要去市政厅去和军官们详细说明一下这周围的地形和城镇里面的建筑分布,告诉他们哪里合适用来储藏粮草哪里用来囤兵哪里用来警戒。这是他作为地方官要尽的最后的任务。
看着周围空荡荡的酒馆他发出苦笑。这里的每个房屋都是自己亲自规划然后看着一砖一瓦地建出来的。当策划把城里的妓院旅馆和酒馆合起来的时候他还曾经为这个想法而很有点佩服自己。他行走中飞起一脚,一个小石子飞出打到路边上的门板上发出死气沉沉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