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为心声,吴天德听这曲调便知不是那位七十多岁的绿竹翁所奏,那便只有圣姑盈盈了。听这曲子怡然自得,她现在的生活平静安逸,自已这一来便要将她扯入江湖的血雨腥风中去,心中未免有些怅然若失。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从袖中抽出那管玉箫,就箫于唇,也随着那琴音吹奏起来。那箫音呜呜咽咽,充满悲苦之意,半晌,曲调一转,忽如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意,忽而抑扬顿挫,顿起杀伐之意。他内功精湛,这一番吹奏,立时便将那琴音压了下去。
竹林后边的茅舍中琴音静了一下,忽而又弹奏起来,曲调更加轻快流畅,如行云流水,珠走玉盘,大有与吴天德争胜之意。吴天德提起一口真气,婉转几声,忽地箫音拔得越来越高,听来酸楚中充满昂扬之气,那琴声如细雨绵绵,终是不能敌他锐气,艰涩激鸣几声,琴弦乱了一刹,跟着音调渐渐被吴天德的箫音吸引过来。
吴天德箫音宛转时,那琴声便激昂起来,箫音转高,琴声便趋于柔和,彼此配合,更增回肠荡气之意。琴箫你来我往,相得益彰。又奏片刻,吴天德的箫音忽地趋高,飘飘扬扬直入云宵,那琴音却声韵渐缓,终至细不可闻。吴天德取下玉箫,只听房屋中铮铮几声,忽然啪啪两声响,似乎断了琴弦,唇边不禁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这光景犹如美人长袖起舞,本来翩翩若仙,忽尔有人拔剑狂歌,让那美人也渐渐被其吸引,舞姿一变为其配合。这位大小姐琴技虽高于他,但却压制不住他以一口先天真气强行奏出的高昂音调,不知不觉间琴音已以他的箫声为主调,为其配合。此时醒觉,以任盈盈的的骄傲和自负当然不免气恼,竟然愤而将琴弦拨断。
琴箫之声一歇,竹林中顿时又恢复静谧,只余轻风吹拂而过的声音。过了片刻,竹屋中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不知是哪位贵客枉顾蜗居,请进屋一叙”。
吴天德将玉箫置于袖中,取出任盈盈所赐那柄长剑提在手里,向竹屋缓步行去。走到房前,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微微有些佝偻的老翁从房中走了出来,向吴天德笑道:“朋友的箫技虽尚嫌生涩,但曲中意境极高,请进来喝杯热茶吧”。
吴天德见这老人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大手大脚,精神却十分矍铄,当即躬身行礼,道:“晚辈华山吴天德,拜见竹翁前辈。”
绿竹翁听他竟尔叫出自已身份,眼中厉芒一闪,隐隐露出警戒之意,但仍呵呵笑道:“老朽不过痴长几岁,不用多礼,请进来,请进来!”
吴天德随着他走进竹舍,见房中桌椅几榻,均是竹子制成。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右侧竹帘布幔掩着一个门口,另通向一间竹舍。房中火炉中炭火正旺,壶中沸水滚滚,几旁放着一盘茶杯,一把陶泥茶壶。
吴天德也不客气,便在几旁坐了,将剑置于几上,有意去看了绿竹翁一眼,本来以为他会认得这把剑,不料绿竹翁虽然极快地扫了那把剑一眼,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神色自若地在另一张椅上坐了,提起陶茶壶来给他斟了一杯清香碧绿的茶来道:“请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