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盯着那信封瞧了半晌,才拆开取出信纸来。蓝凤凰刚接到这信时便觉得信内好厚一叠,若不是情人间的缠绵之语,怎么可能写的这么厚呢?所以一直揣在怀里,只到要离开时才拿出来,让任大小姐细细地读。
任盈盈也不知吴天德有多少话要说,居然写了这么厚厚一摞,其实说穿了很简单......老吴的毛笔字实在是太差啦,一个字顶别人十个字那么大,信纸用的不多怎么行呢?
任盈盈将信拿在手中看了半天也不知他写的是什么,那字又大又丑,信纸上涂抹得汁水淋漓也罢了,可是那字根本看不明白其中含意,任盈盈又端详半天才发现其中奥秘,原来那字竟是横着写的,一行行要自左而右的看才行。
这么翻来覆去的一通瞧,吸引了她大半的注意力,心中那股羞愤难当的感觉倒是少了许多,只见信中写道:“字写得丑不是我的错,但是写出来吓人,就是我的错啦,盈盈姑娘见谅”。
任大小姐就是满腔怒火,看了这句自嘲的俏皮话,也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信中盈盈二字因为笔画太密,墨迹都染到了一起,成了一个黑团,几乎认不出来,她哼了一声,再向下看去,信中道:“任大小姐冰雪聪明,见了这信,自然是到了凤凰岭,想必心中疑团已解,若是吴天德当面,恐已遭大小姐万刃分尸矣!”
任盈盈嘿地一声,不知怎地,见了这句话,那满腔恨意竟然风卷残云般消失大半,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他的,吴天德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撩起她的满腔怒火,也能在三言两语间让她啼笑皆非、怒意顿消。
吴天德信中又道:“一切都是天意使然,盈盈姑娘固然难堪,但请设身处地替我想想,老吴与娃娃,尤其不堪呀”。任盈盈见他提及那事,心中羞意又起,但一想起那时情景,蓝娃儿也是女孩儿家,换作是她,岂不是比自已更加不堪,心中这才稍稍平复。
信中又道:“造化弄人,徒呼奈何?吴某受此捉弄,亦是无奈之至。每遇盈盈,都蒙小姐亮剑相向,吴天德真的罪该致死么?唯愿来日重逢,小姐不致再次举剑。此事小姐羞于出口,吴某与娃娃,亦难言于人,天地神明共鉴,吴某决不会再令人知了。蓝凤凰能解此蛊最好,若是不然,吴某已有良策,待见到小姐吴某定当奉告。”
他已有办法对付本命蛊了?为何不在信中言明?任盈盈心思百转,不知这家伙又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忙又向下看去,待看完下文,任盈盈不禁俏脸变色,被那信中难以置信的消息惊得呆了。
可是吴天德信中所说,实在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否则东方不败明知任我行逃出地牢,任盈盈也已将他视为仇敌,无论如何不会公开宣布要传位于她。原来杨莲亭并非娈童,倒是东方不败自已......,难怪这几年自已也很少见到他的真面目,见到他时,又总觉得他神情气质有些怪异,难怪那杨莲亭每次见自已去黑木崖,眼神都那么古怪,原来他已将自已视作......
一想到东方不败那老妖怪的魂魄钻入自已身体,用自已的身体去取悦杨莲亭那小子,那时自已已不在人世,可是自已的身体却仍活在世间,让那无耻小人百般凌辱,任盈盈就一阵恶心,心头寒意更浓。
东方不败势力庞大,武功又高,若真有落到他手里的一天,自已唯有立即自尽,免遭这种凌辱。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父亲呢?任盈盈犹豫半晌,不禁悠悠一叹:重掌神教大权,杀死东方不败,一直是父亲心中的愿望,告诉他这件事,徒让他为自已担心,做事畏首畏尾罢了,又有何益呢?
她举起信来,将信尾那句话又默默念了一遍:“情蛊一事、换脑又一事,谅大小姐不会对任先生言及,东方不败未必不可敌,吴某愿与盈盈姑娘共赴其难!”
任盈盈悠悠一叹:“吴天德啊吴天德,你倒还真是我的知已,为什么什么样的难事,自你口中说来,都是那般轻松惬意?”
吴天德状若轻松惬意地走在山道上,指着山间那条“玉带”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他不能不状若轻松惬意,换了是你,身边跟了几十个女人,有美女、有尼姑、还有几个老妈子,最后还有一个光头大和尚,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你难不难受?
所以吴天德虽见曲非烟亦陪在身边,也只得空捏了捏她的小手,竟连说句私已话的空间都没有,可恶呀。
他的天才大弟子、白大凯子得意地凑上前来笑道:“师傅,那是弟子想出的办法,见性峰太高,我要重修无色庵大量的材料运不上去,于是灵机一动,以水泼山,开出这条冰路来,上下运送东西只须用绳索牵引而行,比春夏还要快上许多!”
吴天德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位白大少爷果然有商业头脑,居然想出这个办法来搬运东西。又行片刻,见那山道已换成了平坦的石道,比以前要宽了一倍,沿着这石路登山,要比以前要好走得多了,不用问,这又是白公子的大手笔。
好不容易赶到不戒和尚的宅子,吴天德不禁惊叹不已,才不过个把月没有回来,这房子逾发的大了,这哪还是一幢房子,简直成了一座庄院,吊斗门楼,青砖红瓦,看样子院内房屋不少,门口两只汉白玉的雄狮,两边各悬一串大红的灯庞。
吴天德总算明白莫大先生的所谓招人喜欢的大凯子是什么意思了,大同府白家财力之雄厚,富可敌国,瞧这里情形白展堂在恒山下的功夫绝对不小。
那门楼下站着两个身披貂裘的女子,看见吴天德出现,其中一个飞身奔到了面前,惊喜地叫道:“吴大哥!我......我......”,她激动得语声哽咽,已说不出话来。
吴天德见她一身洁白的貂裘,掩不住婀娜苗条的身段儿,披着貂皮连斗帽子的俏脸,当真是肤白如雪,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俨然一派柔媚之气。
那一泓清水似的清澈双眸隐现泪光,更显得楚楚可怜,清雅绝伦。吴天德怔了一怔,他见惯了一袭缁衣的仪琳,未料到她打扮起来竟是如此端雅清秀、不可方物。
吴天德一把抓住她手,仪琳的手指光滑清凉,掌心却微微有些湿意,她被吴天德握住了手掌,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意,看见吴天德身后跟着那么些人,又不禁微现羞意,缩回了手,轻声道:“吴大哥,静月姐姐等你很久了。”
吴天德嗯了一声,移目向朱静月望去,站在门楼下的朱静月也是一袭白裘,正含笑望着他,娇姿妍毁,犹如一朵雪中梅花。四目相对,二人顿时痴痴两忘,旁若无人。
吴天德一步步走了进去,朱静月嘴唇微微颤抖,低低地道:“天哥,月儿好想你。”吴天德定定地望着她,忽地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在她颈上吻了一下,激动地道:“月儿,我也好想你,真是苦了你,这一年来,我竟没有一天好好陪在你的身边”。
朱静月的泪珠儿终于忍不住沿着白晰的双颊流了下来,她啜了一下鼻子,带着泣音道:“你是男人,我知道有些事你不得不去做的。不过至少我比非烟和仪琳幸福啊,我还有你的小宝宝陪着我!”
听了她说小宝宝,吴天德松开怀抱,喜道:“月儿,咱们的小宝贝怎么样了?应该再有两三个月就快生了吧,我在外边,常常想起你们,想着有一天我们抱着小宝贝儿一齐好好地过日子”。
朱静月甜甜地笑着,说道:“嗯,宝宝已经会踢人了,经常在我肚子里闹呢,哎哟,他又踢我了,一定是知道他的爹爹回来了,呵呵!”
吴天德兴奋地道:“是吗,我听听”,说着已情不自禁地抚着朱静月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贴上耳朵去,朱静月的脸庞虽如往常一样明媚,但肚子却已涨得高高的,吴天德摸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那里面有一条小生命即将诞生,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的感觉,还有......敬畏!抚着那沉甸甸的地方,他的胸臆之间除了欢喜,还有对神奇生命的敬畏。
隔着一层毛茸茸的貂衣,当然感觉不到她腹中的悸动,吴天德笑呵呵地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却见朱静月低着头望着他,神色问充满了温柔与骄傲,可是那俏脸上却已布满了红晕,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
她双睫微垂,虽将为人母,可是那股女儿羞态,仍是娇艳无伦,看得吴天德心中一荡。他这才意识到仍在大厅广众之下,不禁讪讪一笑。
总算大家都识相,就连不戒和尚也笑得合不拢嘴地早早离开去找老婆了。白公子又改造了一番的这幢很“简陋”的房子已经给几位师娘都安排了各自的房间。一家人甜甜蜜蜜地吃过了团圆饭,又扶着朱静月参观了一遍自已的新居,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蓝娃儿忐忑不安,朱静月看向她时别有寓意的笑容叫她有些坐立不安,今天白公子跑到山上大呼小叫说她要生孩子,已闹得她在众人面前大大地丢了脸,现在再看到朱静月的笑意,蓝娃儿心中别提有多不自在了,陪着他们笑谈了一会儿,就忸怩着告辞回自已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