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德摇头道:“此刻大会想必已经开始,吴某岂敢让左掌门久候,这便上山去了”。左边那个身材矮胖、头顶半秃的中年人忽然“嗤”地一笑,见吴天德看他,忙又收了笑意,毕恭毕敬地道:“吴掌门,山上群雄毕集,照应不周,因此在这亭中设下迎宾簿,请各路英雄留下姓名,所以......”。
吴天德这才发觉那亭中还备了纸墨笔砚,他哪里知道武林大会还有‘签到’这一说,不禁尴尬地一笑,说道:“哦,原来如此,那我们便过去吧”。
那半秃汉子瞟了任盈盈一眼,又向吴天德问道:“这位小姐是......”,任盈盈本来要跟着吴天德过去,听见人问,不由一怔,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身份才好,便拿一双俏眼去看吴天德,瞧他怎么说。
不料吴天德听到这句话时,忽然脸上一红,这一红可红得太有学问了,这几名嵩山弟子早听说华山剑宗吴天德风流好色,大闹恒山尼姑庵的风流韵事已是尽人皆知,见他被人一问居然脸上发红,扭头再瞧瞧任盈盈那俏丽不可方物的绝美容颜,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一番,更显得十分暖昧。
任盈盈又气又羞,趁着那三名嵩山弟子头前带路,忽地紧赶两步,挨到吴天德身边,跺了跺脚,恨恨地道:“你......你脸红什么?”
吴天德讪讪地道:“我......我想起要签名,忽地想起自已的书法实在太......呃......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心中羞愧,不想他们误会了,要不我再解释给他们听吧”。
任盈盈听了,想起他写给自已信中那堪称天下一绝的毛笔字,情知他说的是实话,倒不是有意捉弄自已,怒气便消了一半。可他这脸红得实在太是时候,任盈盈自已想想,也觉哭笑不得。
她娇哼一声,不屑地看了那三人一眼道:“哼,那是些什么人,需要解释给他们听?”
那三名嵩山弟子抢先进入亭中,将茶水点心移到一边,铺上笔墨纸砚,彼此暗暗传递着眼神,露出诡秘阴险的笑意。
方才吴天德一眼瞧出这三人武功不俗,只道是左冷禅为了给各大门派来个下马威,故意派出武功出众的门下弟子来充任迎宾,却不知这三人还是隐藏了实力。
这三个穿着普通弟子衣饰的可不是藉藉无名之辈,而是嵩山剑派十三太保中的‘透骨手’辛保裕、‘翻天鹞’段云健和‘鬼腿’秦无殇。
左冷禅酝酿十余载,今日终于准备实施五岳并派大会,可是先前分化、瓦解其余几派势力的计划先后被吴天德破坏,阻力增加不少,为增加几分把握,左冷禅便派这三个师弟远去西域边陲邀请昔日结交的好友前来嵩山助阵,想以恩威并施之法胁迫四派听命。
丁勉九人从华山归来后,左冷禅看了费彬臂上伤势,心中也是惊骇不已。左冷禅乃是难得的武学奇材,嵩山绝学在他手中得以发扬光大,以他现在的武功修为已接近一代宗师境界,而且左冷禅本人对于武学一道涉猎甚广。
嵩山是佛教圣地,但嵩山派的内功却近于道家一脉,左冷禅当日仔细询问二人交手经过,又听丁勉说了当时见到吴天德拳上的异象,已隐隐猜出吴天德所用的必是一门极玄奥的上乘道家气功。
左冷禅自忖以他的功力,若与费彬全力对上一掌,也可将费彬臂骨震得寸断。可是同样用的玄门内功,从吴天德拳上隐泛淡淡云纹的情形来看,吴天德的内功应该是最正宗的玄门气功----罡气,这种内气练至极高境界可以形诸体外,无坚不摧,比起自已所学可要精纯的多了。
左冷禅这些年来武功精进神速,江湖上已没有几个人放在他的眼里,见了呈天德这种神奥武学,不由大为心动,极想能和吴天德较量一番,印证一下彼此的武学。不过他毕竟是一代枭雄,在他心中再无什么事比他合并五岳剑派,既而一统武林的野心更加重要,吴天德武功既然这样高明,对他的计划实是大大的阻碍。
所以当丁勉提出启用嵩山派久已搁置的那处天地玄关,埋葬吴天德这个心腹大患时,岳不群便默许了此事。
费彬手臂已废,对吴天德恨之入骨,为了能将吴天德置于死地,费彬便要辛保裕三位未在华山剑宗大会上露面的师弟,扮作寻常嵩山弟子,有这三大高手联手,再加上那处天地形成的死地,吴天德绝无生理。
本来他们最担心的还是怎样将吴天德诱离华山派众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诱至那处机关,为此费彬、丁勉还设计了种种妙计。
不料岳不群与剑宗众人上了嵩山,却向左冷禅说及吴天德因故要晚来几日,丁勉等人听了不由欣喜若狂,这可真是天作孽,犹可活,有此良机,便是老天也帮不了他啦。
原来,在此处山梁下,天生有一处极阴冷的洞穴,洞中四壁均是万载不化的寒冰,滑不溜手,坚愈精铁,若是人陷了进去,任你武功通天,也休想再爬得出来。
昔年嵩山派祖师在太室山开宗立派,无意见发现了这处天地生成的奇妙之境,便在此处修了一处小亭掩盖。
后来有一位嵩山派掌门,接掌嵩山门户后想到那处险地在太室山半山腰上,天下间机关暗道大多都设在秘室卧房之中,鲜有人在这样一处平平常常的路亭中设置机关。便是有极厉害的仇家满怀戒心地上山寻仇,也不会对这样一处亭子起了戒心,如果在那亭中稍加修改,便是一处极隐秘的杀人所在,因此将那亭子重新修整,下边设了踏井陷板。
此后嵩山剑派势力愈来愈大,这种利用机关暗道害人的玩意儿为例代掌门所不喜,丁勉倒是未曾听说有人用过,不过对这小亭嵩山派倒是仍年年派人维护修理。这一次碰到吴天德这样极厉害的对手,丁勉便又想起这处机关来。
为了万无一失,丁勉等人又重新检修过此处机关,紧要之处重新注入黄油,试了几次未出差错,这才放心交给辛保裕等人使用。辛保裕三人此时一边摆放笔墨,摊开签名册,一边已暗暗启动石桌下的机关。
吴天德和任盈盈进入亭中,吴天德坐在石桌旁,抓起笔来,瞪了那名册半晌,忽然干笑着站起身来对任盈盈道:“还是请盈盈小姐替我题上名字吧”。
任盈盈见他满脸窘意,忍不住一笑,自他手中接过笔来,坐在桌旁略一沉吟,在名册上写下“昆仑柳盈盈”五个娟秀的小楷字,然后在旁边又写下“华山吴天德”几个字。
她将吴天德三字一笔一划地写出来时,心中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最后那一捺点下,望着柳盈盈和吴天德两个并排而立的名字,不禁有些出神。
吴天德赞道:“好字,姑娘写的字......呃......写的字比起吴某来可是强得多啦”。
任盈盈听了噗哧一笑,抬头白了他一眼,神情说不出的娇俏动人,心想:我的字若是和你一般‘超凡脱俗’,还敢拿出来现眼么?”
吴天德专心看她写字,全然未注意到那三人已悄悄退到亭外,任盈盈抬头看向吴天德时,辛保裕已一声大吼,喝道:“动手!“,伸脚在柱边下狠狠一踩,那亭中八角形的地面轰地一声裂了开来,石桌石凳向下掉去,同时一股沏骨的寒气从洞口中直冲上来。
任盈盈坐在凳上起身不及,“哎呀”一声随着那石凳就要落下。吴天德此时轻功何等了得,脚下一空时,他已迅捷无比地一踢石桌,身形荡在空中。眼看任盈盈要掉了下去,吴天德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扯住了她衣领。任盈盈反应也甚快,被他一扯落势一缓,双掌就势在在石桌上一拍,也腾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