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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滂沱的大雨“哗啦啦”地下着,从漆黑晚空中铺天盖地卷扫下来,把整个越北地区沐浴入一片猛烈雨迷雾中,时而飘过大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刺激着中法双方官兵的大脑,甚至已经熟悉味道良久的高卢骑士在风雨交加中不断的倒毙和四处不知名生物的嘶鸣嚎叫声也让他们大部分麻木不堪,像早已被抽取灵魂的僵尸般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可惜前面的路途中没有上帝的指引。[搜索最新更新尽在侠客中文]
伤了左臂的阿伦少将满眼绝望的看着自己往日威猛精壮的士兵们此刻丧家之犬般再也没了士气或者说勇敢,山峦般倒塌了他们的灵魂,惊险可怖的逃亡之路满布着死亡陷阱,中国人潜伏夜出从四面八方幽灵一样自绿色植被和岩石、山壁间射出仇恨的子弹箭弩,来不及收拾的尸体一具具发臭腐烂,习以为常的小伙子们甚至来不及询问战友的临终感言,而被打散的大部分士兵们不再愿意归建!因为中下级军官的惨死和远征军上级军官的不翼而飞让他们本已伤残的心更加无望。
“该死的孤拔!!”坐在简陋岩石下抽着最后一支香烟的少将恶狠狠扔了烟屁股派出第13拨传令兵——前面那些被派往总部求援或互通消息的小伙子一去不复返,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传来,总算没逃干净的作战参谋给惊悸的上司披上湿乎乎被抖落在地的作战雨衣,而普通士兵们则是连口粮都想都别想了。
部队的溃败仿佛是一瞬间发生的,像苏威尔火山爆发令这个不到40岁的共和国少将先生措手不及,甚至还来不及清醒前方攻击部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景象整个战局就如雪崩般轰然倒塌,孤拔这个白痴明明说中国人的后备部队已经全面上了战场,没了后援加之新式武器利用不当的中国人从哪儿调来这么些源源不断的后备军呢??
他自然不晓得去年作战未开始时共和国总统——那位资深老牌记者对总理和军部大员的告诫:中国人比法国多十几倍!!
最可怜阿伦带着仅剩的不到2000残兵败将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布罗德参谋长,半个野战师只剩了不到2000人!上帝!拉法兰、米内可、亚伯隆他们都上哪儿去了?!是殉国还是……被俘?下一步往哪儿撤退?按照从圣米歇尔军校老师那里学来的知识,可恶的中国人肯定彻底切断了近十万法军与河内的道路,西线的费尔南德斯是孤拔的老下级,情况不明,而庞大的电台在师部一级是根本没有的。如此以来,靠着圣母玛利亚的护佑,为了2000士兵的生命,只有……撤到西线!
“见他妈鬼!传令兵,让大家加快行军速度,前锋部队派人去科斯佳少将的第9师联络,要求接应!!”
“是!”
轰隆!随着一声惊天震耳巨大雷响,一条亮得令人无法睁开双眼闪着白光的弧形闪电,刹间从他头上不足百米的上空一掠而过,大地震撼,附近四周照个一片通白惨亮,白森森可怖之极。张着大嘴惊恐不已的少将浑身颤抖着被扶上担架,恍惚间闻到了地狱的气息。
绵延不绝的大雨不仅让法军的败退部队吃尽了苦头,连超过30万人的帝国追击部队也不得不减慢速度,滑溜溜蟒蛇般扑向猎物。
其实阿伦少将的担心是正确的,如果从中法双方的作战地图上仔细观察,任何人都会一眼发觉中**队以三路合击的大规模纵深合围战术已经将整个越南北部牢牢控住,马玉昆、聂士成的新军几个回合便打垮了尚在懵懂的法军后勤部队,占领离河内只有5华里的村镇,5万大军伸出了第一道利爪。刘永福、冯子材两位将军打破三山包围后立即带领包括禁卫军在内的8万大军从凉山大营通往河内的大路上密集追杀,尚在前线抵挡的1万多苗军兄弟也紧随其中,立即冲垮了孤拔布置的三道封锁线。一向静悄悄的西线在那位孤拔亲信费尔南德斯上校带领下迎来了巨大的阴影。
连番重量级打击之下,法军哪里还来及反击?此时的凉山大营中灯火通明,早已成了瓦砾堆的大营中被随行的工兵迅速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防雨帐篷,哗哗而降的雨水冲淡了四处的血腥味,空气清新了不少。
皇帝静静听了各军军报,年轻的血液蓬勃上涌只装作不在意似的端坐如仪——帝王该有个帝王样子呗,阿嚏!
少年天子皱皱眉点了点地图上的红河南岸的和平小城道:关门打狗!告诉岑毓英,朕等着他的好消息!
随君王一直参谋在侧的岑春煊一听父亲就要出马,不仅心中一震,早已按捺不住青年血性:陛下。臣愿代陛下去前敌一战!
“哦?!”皇帝细长的眉毛挑了挑笑了,玩味的看看身旁青年俊杰小声道:云阶,咱们这儿还有大事要你去做呢!你们都出去,传锦衣卫,咱们给孤拔准备的大礼早些送去!”
辜鸿铭偷眼瞧满是兴奋的皇帝,小声问:北京大本营李中堂转来英国外交部公函,说是南丁格尔女士愿意为帝国提供人道主义医护援助,请求来越。”
“南丁格尔?”皇帝眨眨眼,摆弄着手里的玉管朱笔讪讪笑了:让他们看着办吧,这么点子小事又拿来问朕?”
辜鸿铭见岑春煊匆匆离去,左宗棠等人在前敌支应,静谧的营帐中更显安宁,这才陪笑道:皇上,不是这一说,这个南丁格尔是国际人士,在英国家喻户晓参加过多次战争这且不提,您猜怎么着?她是帝国海关总税务司赫德提出保荐的呢,您不是一直想着把赫德留我中华所用?臣不才觉得此事倒是个绝好的机会,再说外国媒体的战地记者们如果看到英国知名人士参与帮助帝国将会如何报道呢?”
“你是说,顺水推舟?!英……法之间或者说赫德与帝国的客卿关系?”皇帝眼神一跳,猛地转身问。
辜鸿铭晃着脑袋侃侃而谈了许久,皇帝这才发出一道紧急谕旨命令外务部准许南丁格尔以及所有愿意帮助中国民众的外国人士来越,外国记者更是多多益善,并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和生活。并严令大本营宣传部的宣传工作一定加紧——无论战争的目的如何,在世人面前,帝国和军人们的形象很是重要。
义与不义,外人自然只能通过报纸和口碑相传才能晓得。尤其熟悉火烧圆明园这段惨痛经历让皇帝更加谨慎,当年额尔金和巴夏礼这俩人不就是以中国扣留外交谈判人员造成泰晤士报记者被虐待致死,而昏庸的咸丰皇帝处置外交关系失措,才造成圆明园毁灭的重大惨痛史实,对于一向并不注重战争宣传的中国人来说,那是永远的伤痛和无奈。
自那时之后,一个勤劳、善良、智慧的民族才在洋人们铺天盖地的虚假误导宣传下才成了“野蛮人”的代称。
好容易办完了军政要务,皇帝由王商侍候着披了野鸭绒的雨衣和鹿皮油靴,畅快的伸了伸腰身,这才聆听着连天炮火不停的怒吼走出大帐,带着一众侍从们登高远望。
远远一片火海翻滚着呛人的硝烟、暗夜里烧的天空幽幽冉冉亮了半边天,天际中昏暗涌动着乌云滚雷狂雨勃发肆虐这零落的大地,无数不知名的植被深深缩进脑袋静听着地面上不停的杀戮。星星点点的丛林中不时辉映星光的枪炮光影强烈刺激着人们眼神。
“军用雨衣够不够?不够把朕带来的那些全送上去!瞧瞧,法国人的军用雨衣就是比咱们的强些!”皇帝抿着嘴放下望远镜,思量着一抬头发觉不远处左宗棠正顶风冒雨领着一众军官提着马灯商议着什么,狂啸的风暴吹的老将军花白的头发凌乱而枯朽,心中一动,皇帝一耸肩脱了,轻轻走过去披在了年过60的左宗棠宽厚的肩膀上,入神的左大帅还在不厌其烦的指点着各军路线及防务,忽然,周围众人肃立敬礼的神情让他一震,再看自己身上已经湿透的雨衣上不知何时批了层明黄缎里子的雨披,疑惑紧张的四处望望,不远处迎着狂风大步向前的少年天子正欢快的冲他用力点头微笑。
陡然间60多岁的老将军眼里有热热的东西涌动。
孤拔精神失常了。
在布罗德看来,这个早就死了灵魂的中将指挥官还不如在中国人第一波打击之下死了的好。不到20多天,整个远征军原来占有的优势和成千上万的小伙子们年轻的生命就那么万劫不复消亡殆尽,枪械、火炮、物资早在逃亡的路上被扔的一干二净,幸亏自己当时多了心眼儿,让菲尔德的第11师留了1个整团的警备部队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还有不少吃喝用度的物资,不然,他真的想不到兵败如山的自己还能有什么念头能在大败之余活下去。
虽然此刻活着比死去更加受罪——近10万大军几近崩溃、建制混乱、道路不通、联络完全中断、没有食物水源,只剩一个尽忠职守的菲尔德少将领着几个脸无人色的司令部参谋抬着大吵大嚷毫无人气衣衫褴褛的中将阁下在旷野雷电暴雨中夺路而逃,四面八方黑黝黝茂盛的植被中不停有准确的冷枪射出,开始还在懊悔的布罗德见一个个生命随着盛开喷涌的血液逝去后,一团乱麻的大脑和一向和善的心灵才冷静以至于冷血了。被放弃的伤病员的嘶叫谩骂声好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浑身是血的菲尔德铁青着脸抽了孤拔将军十几个大耳光才让他停止了嚎叫,伸出半尺长舌头的中将阁下不顾红肿胀疼的脸吐字不清叫着反击。
“参谋长!我、我认为应当让他立即闭嘴!……永远!”少将掏出缓缓举起。
瓢泼一样的雨水淋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布罗德惨白的脸色很不好,接过参谋递过来的雪茄转身避风点了好久才着,深深吐出口烟圈摇摇头:留着他。
“见鬼!我们逃命还带着这么个疯子,刽子手!对!他就是个刽子手!”说着菲尔德自己先疯了般狠命抽打着担架上的中将,完全没了一向傲慢的标准军校生风格。
面面相觑的参谋侍从有的也蠢蠢欲动,想恶狠狠的对这位失宠的中将来上几下解解恨——为失踪、阵亡的战友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