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森的声音传入耳中,却是诡道蛇人低声笑着,向他说道。</p>
“双修之术虽能修复道主的经络和血肉,却无法完全治愈圣人留下的伤口。那伤化作淤血,凝于道主心脉处,妄动则危,不动亦伤,若等上十天半月却又会生出无穷变数。她临走前所言,是在激怒道主,肝主火,一怒则动火气,火气攻心方能冲散淤血。”</p>
听得诡道蛇人娓娓道来,周继君深吸口气,神色时阴时阳,亦喜亦忧。喜的是依依或许真没像她所表现出的那么决绝,若她真对自己再无半丝感情,绝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忧的则是依依临走前的那番话,师徒缘分已尽,往后便是陌路人,说的如此绝然,不留半点余地,直到现在仍回响在周继君耳边,让他失魂落魄。</p>
“道主何必去想那些无关紧要之事,男女之情,那些山盟海誓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她说要断绝道主和她的师徒缘分,却是再好不过,公子行君子之道,留下那不逾越礼法的真君子之道,只有了断了师徒之谊,往后行事起来,才能再无任何约束桎梏可言。”</p>
诡道蛇人这番话好似醍醐灌顶般,听得周继君豁然开朗,浓浓的阴霾从心头散去,面上浮起一丝喜色,转瞬又是一黯。</p>
不再做师徒,将最后那一丝顾忌也丢下,这世间再没什么能阻止我去追寻你了。只不过当年的承诺,还有碧华又该怎办</p>
眸光阴晴不定,许久,周继君长叹口气,站起身来。</p>
罢了,不想这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寻着你再说吧。既能在北俱芦洲遇上,那你定在不远处了,不在群妖大山,就在人间诸侯国中。</p>
等了你百多年,这一回算是我们最接近的一次了,若还是错过,不知我又要后悔上多少年。</p>
“岁月就像一把杀猪倒,瓜娃子呀,你再不去,恐怕村正大人真要走了”</p>
屠户杨甲很是得意自己那句“吟诗作对”,向着男童唠唠叨叨个不停,起初男童尚惊讶,可听了他爹爹重复唠叨了无数遍,只觉双耳生茧,冷哼一声,拨浪鼓般摇着头道。</p>
“爹爹,我要等神仙出来。”</p>
“我说瓜娃子,神仙在神通广大也不能教你识字念书呀,你再等下去,爹爹可要和你急了。”</p>
杨甲微微不悦的看向男童,就见瓜娃子僵硬着小脸,在冷风中直勾勾地昂着脖子,丝毫不让地看着他。</p>
寒风凛冽,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贫瘠的土地,父子俩在这穷山沟里天寒地冻的呆惯了,倒也不觉有什么大不了,此时大眼瞪小眼,谁都一步不让地对峙着。</p>
“呦,大冬天的杨屠子你让瓜娃子在雪里冻着做什么。”</p>
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杨甲心头打了个哆嗦,转眼望去,脸色顿时一变。就见三个穿着破损铠甲的男子冷笑着从雪地里走来,上下打量着瓜娃子,满脸阴森。</p>
“李军夜,王军爷,孙军爷,三位大人起的可真早。”</p>
杨甲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的朝向三人连连拱手,尔后猛地一拍瓜娃子的头,低声道。</p>
“还不快回屋收拾一番,村正大人就要走了。”</p>
见着那三人,瓜娃子也是面露紧张,二话不说就要向屋里跑去。</p>
“瓜娃子别走啊。嘿嘿,杨屠子,你还真是不待见我们。今日贪了个早,就是想出来打打牙祭,顺便看望一番瓜娃子。”</p>
李军爷咧着嘴,露出他那双被旱烟熏黄了的大门牙,仿佛饿狼遇到肉食般死死盯着全身颤抖的瓜娃子。</p>
瓜娃子心中打了个冷战,面露惧色,连忙转身躲到他爹爹身后,探出小脑袋,惨白着脸怯生生地看着孙军爷。</p>
那三人瓜娃子都不陌生,小时候村里许多玩伴就是被他们带走,可瓜娃子等了许多年,再没见到小伙伴们回来过。平时听爹爹和村里父老乡亲闲聊家常,那些没了儿女的村民都会感慨万千地看着瓜娃子,直叹杨家父子有福,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哀伤和羡慕。瓜娃子也曾问过他爹爹,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被他们带走,然后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瓜娃子清楚的记得,爹爹用那张粗大温暖的手揉着自己的脑袋,憨笑着说,瓜娃子你放心,有爹爹在谁也不会将你带走。</p>
曾经的承诺记忆犹新,可看到那三个许久不出现的坏人又来到自家门口,瓜娃子仍止不了心中的慌乱。</p>
为什么爹爹的手抖得这么厉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