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丁酉日，金军大肆搜掠后，立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p>
随后分两路撤退；一路由完颜宗望监押，包括徽宗、郑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一行人沿滑州北去，另一路由完颜宗翰监押，包括钦宗、朱皇后、太子、宗室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人沿郑州北行，其中还有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10万人等北返。</p>
大将军完颜康奉命追击，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p>
高俅、童贯、蔡京和杨戬四人早就得到消息，所以最先逃走，童贯走得最晚，结果被完颜康追上，将其全家老幼砍死，只留下女眷。</p>
大量的尸体丢在淮水里，一时淮水为之堵塞。</p>
当时胡谦在楚州，见到从上游飘下来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实在是有点想象不到。</p>
本以为百姓被追击，虽然会死伤一些，但越往南来，山林小路众多，总该不会死这么多才是。</p>
可是现在再看，这场景实在触目惊心。</p>
甚至比他之前在地狱鬼海中看到的尸山血海还要骇人。</p>
毕竟他知道那都是死人，都是鬼物，而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p>
他们有的是父亲，有的儿子，有的是丈夫，有的是妻子，本来生活得好好的，可是现在……</p>
胡谦甚至看到有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即便是死了，他还是紧紧地将孩子搂在怀里。</p>
两个尸体随着浪头起起伏伏，之所以一直没被冲散，是因为两人的身体被三只箭矢贯穿，像是钉了三颗钉子似的。</p>
胡谦看得双目通红，正好楚州太守庞万春报告，说是青州、莱州那边来报，完颜康正追击流民往那个方向去，正请求出战。</p>
胡谦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倏忽间飞至高空，一转眼便不见了。</p>
青州、莱州防线可以说是大夏国最薄弱的防线了。</p>
因为本身太过凸前，除了东面，北、西、甚至南边的一部分都被金人围困。</p>
只要掐断海州、楚州和长江以南的联系，那么莱州、青州以及登州、密州全部将会不攻自破。</p>
杨志奉命镇守，之后害怕他一人不够，又加派了鲁智深前来。</p>
两人一个镇守青州，一个镇守莱州。</p>
因为胡谦严令，所以两人虽然都有气在，却也不敢随便出城应战。</p>
只不过眼见被驱赶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又有一个又一个百姓被金兵肆意砍杀侮辱，两人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了。</p>
杨志一向谨慎，或许还能克制一二，可是鲁智深一向急公好义，先前三拳打死镇关西就是最好的例子。</p>
“哥哥还没回信吗？”</p>
一旁曹正道：“大哥或许在忙别的事情，也许已经想出对策了，哥哥不要着急。”</p>
“想个屁的对策，这些鸟金人都欺负到咱们脸上来了，你看看那边，你听听，哪怕是伸出鼻子闻闻，这血腥味都散到城门了。</p>
还他娘的怎么忍？</p>
难道就看着人家把咱们汉人全杀光吗！”</p>
曹正道：“大哥不让出兵自然有大哥的道理，你着急也没用的。”</p>
“可是这撮鸟人！洒家看着就来气！”</p>
说完一挥水磨禅杖，硬是把城墙的石垛子砍下一块。</p>
正说着，就见远处尘土飞扬，随着一阵马蹄践踏的声音，就见一个孩子飞在一尺多高的地上。</p>
两人正在诧异，再去看时，见是一个大人，头上顶着这个孩子，没命似的往城门这边逃来。</p>
一边跑，一边朝城门挥舞着手臂，似乎在说什么。</p>
可是离得太远，鲁智深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p>
只见男人满脸着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得几乎看不出来是一件衣服了，胸口的地方烂了两个大洞，一边还有血迹。</p>
孩子骑在他的脖子上，虽然一脸灰尘，但能看出来，孩子穿得要整齐得多。</p>
离得近了，鲁智深听到男人说的是“救命”两个字。</p>
他立即拿起禅杖，正要下令开城门救人时，就听后面马蹄阵阵，接着便有一队人冲了过来。</p>
高声喊道：“快开城门！我是太尉大人的亲侄！”</p>
几匹马冲到近前，一下将先前的男人和孩子撞飞。</p>
两人重重甩在地上，男人连哼都没哼一下，就趴在地上不动了。</p>
孩子摔得稍微有些远，一下并未死，只是吃力地向男人爬过去，没几步，也伏在地上不动了。</p>
鲁智深的脸一下变得铁青，问道：“你是哪个太尉的亲侄？”</p>
“高俅高太尉！</p>
只要你肯开城门，我带的金银财宝就都是你的了！</p>
你们辛苦造反不就是为了这个嘛，快开城门！我有的是银钱。”</p>
鲁智深点点头，随即一摆手道：“放箭！给我射死这个王八蛋！”</p>
城门箭如雨下，那个自称高俅太尉亲侄的人立即被射死在城下，其余人一见，立即就要逃走。</p>
然而还没等转过身来，后方轰轰隆隆又有许多难民跑了过来。</p>
这是真正的难民，男女老少都有，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基本上是连鞋子都没有的。</p>
到了城下，见了被射死的男人，他们不敢靠近，却也不敢离开，而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城墙上的鲁智深。</p>
鲁智深先前就错过了一次救人的机会，这次自然不会迟疑，立即高声道：“开城门！放吊桥！让他们进来！”</p>
曹正道：“哥哥！这……万一有金人施斌混在其中，咱们可如何是好！”</p>
鲁智深喝道：“闭嘴！若是哥哥追问起来，我一人承担，大不了拿我鲁智深的人头顶上！”</p>
曹正无奈，只能照做。</p>
城门缓缓打开，往后看去，不知有多少难民卷在尘土中，像是海浪一般，自远处铺天盖地打过来。</p>
一众难民快步冲到护城河边，眼睛只盯着缓缓落下的吊桥。</p>
“呜呜！”</p>
就在此刻，后方响起号角声，似乎有许多金人冲了过来。</p>
鲁智深道：“快些放下吊桥！让他们进来！”</p>
“砰！”</p>
吊桥终于落下，一众难民争先恐后地进到城中。</p>
但是让鲁智深两人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一群难民晃晃悠悠的，走得极为缓慢，甚至有几个还一下瘫倒在吊桥上。</p>
曹正道：“哥哥，不好，那些定然是金人的奸细！”</p>
鲁智深也看出问题来了，连忙派士兵过去。</p>
然而士兵还未到，本来佝偻着身体走得极为缓慢的老人忽地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猛地窜了起来，从怀里抽出刀来，一下将走过去的士兵砍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