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纠结了半晌,终踌躇着问:“大人您给句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没有说话。()
只曼斯条理打开罩子捻灭红烛,霎时黑暗铺天盖地而来,我忍不住闭了闭眼,隔了一会便望见窗外细碎光影里,他一直坐在那里。
夜色寂静,只闻窗外细微的虫鸣,衬得室内越发冷寂,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忽听他似叹似笑的一声:“原是被讨厌了。”
听得我心头一滞。
前方传来椅子被轻微拉动的声音,他似站起身来走向床榻,月影下幔帐如烟,只见人影幢幢,很快传来脱衣的簌簌声,我莫名的一阵紧张,他隔着夜色淡道:“不睡床,便睡地板,你自己选。”说罢进了帐子。
我天人交战权衡再三,为了保证明天充沛精力逃回家,决定委曲求全——睡床。
以前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
僵着身子就掀了帐子,见他睡在外侧,脱了靴子连滚带爬爬进去,远远躺下与他笑道:“小的不是大人的‘贴身’小厮么。”我特意将那贴身二字咬得特别重。
他不置可否低哼一声,背身过去。
一夜睡得很是不安稳,因怕与他有所接触,一夜意识紧绷,真是累极,睡熟时似乎脚趾不小心碰到他的腿,惊得我一个激灵醒过来,听他呼吸沉稳,似未发觉,忙往床脚一窝。说来也是可笑,以前恨不得使劲贴上去,算尽心思黏着他,如今竟避他如蛇蝎,人真是的有趣的东西。
又怕他醒了瞧见我的脸,我强迫自己早早便醒了,因此一大早望见我瞪着大眼盯着他,他微微一怔,旋即弯了眼,嗓音慵懒:“早。”
晨曦透过纱帐洒在他侧脸,轮廓上似是镀了曾银辉,竟觉的温暖异常,我忍不住使劲按住乱跳的胸口,冷冷别过头去。
因此加上还要**他那副好皮囊引起的眩晕反应,这一觉睡得极是辛苦。
苏衍斐今日并不去衙门,竟难得清闲,我也一大早便去院子里呆着,以防清竹闲着没事在天上逛荡,将我捎回去。
可一日眼看就要过去,我没有等到清竹,却等到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灰衣小厮在前领了裙摆摇曳的马语诗主仆二人,语气客气而谨慎:“大人在书房,请小姐稍等,容小人前去通禀。”
我瞧了瞧,原是文佑,苏府男仆等级分明,最下一等乃是粗使杂役,略上一等名字中皆带个“之”字,是些上下承接的人物,其次是武字辈,乃是护院守卫,最上才是文字辈,伺候主子日常生活,想我尚是“苏夫人”时,文字辈只认了七七八八,这文佑常跟随苏衍斐,我才能认得他,遂拢了拢袖子清咳一声:“我去吧。”
文佑客气笑道:“也好。”苏府的仆人向来客气守礼,我曾住在苏府月余,府中人皆要称我一声:“夫人。”办事利索而迅捷,让人很是满意,且待人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是一个很是安全的距离。
也像极了这府中主人。
想来我昨日空降成为苏衍斐贴身小厮众人皆知,因此我虽一身夜行衣,且蒙着个脸,但他们仍是面容平静,客气的称我一声:“唐爷。”
我这样子反倒吓坏了马家小姐,惊讶的纤指掩唇:“这是……刺客!”
文诺尴尬笑道:“回小姐,不是的,这是……”我忙弯眼朝她作揖:“今日起由小的伺候大人。”
马语诗纤指才缓缓由掩变为握,清咳一声,微扬下巴:“那就有劳。”
我一笑,转身踏进书房。
书房内清凉如阴,地转光可鉴人,我无声踏过,远远就听见苏衍斐低沉的嗓音隔着穴屏透过来:“慕老爷子刚正不阿,自然不会与他们为伍。”
“大人要想个法子救上一救才是。”
敏感的听到一个“慕”字,我不由竖起耳朵,奈何再也听不到旁的,一人凌厉一声:“谁?”
我忙转过穴屏去:“是小的。”
才见苏衍斐高坐太师椅,堂下一人黑衣短打扮,相貌平平,并不见出众之处。
那人朝苏衍斐抱抱拳,苏衍斐微微颔首,他转身与我擦肩而过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