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讲完景德镇的事,便见吴婶过来道:“奶奶,老太太说今日大家且过去一起用饭。()”
沈吴氏点点头,让她去布置。“箐儿,你这些事且多与你表姐同表哥说说。嫣儿,庭儿,你表妹这般胆识与见地,你们只怕是难及十之五六。若是你们能有得他十之三四,我亦是放心了。”
华嫣应了声“是”,道自己去抱小dd过来。
华庭却难得的反驳起母亲来,道:“姆妈,您同祖母一般,都拘了我们在家,恨不得我们日夜在你们眼皮底下,连去一下铺子都担心不已,我哪里来的表妹那般见识与胆量?要说我,您这……”
“你这是要忤逆为母的话喽?我且听听,你对我还有何不满……”沈吴氏沉声问道。
华庭一见问题严重,忙伸了下舌头,请罪道:“姆妈误会了。我自是不敢的。”
文箐斗胆上前劝一句:“舅姆,表哥这是同您闹着玩呢。我倒是觉得这般好,母子间有说有笑的,相互讨论几句。先时母亲在世时,亦日日里考究于我,从而晓得哪些我还未曾记住,不时多加以指点,后来她病得重了,分不出那么精力来,便让我自己去铺子里挑书买……”哪怕周夫人意图不是给她自由,此时她亦要说出这个样来。
华庭生怕母亲逮了自己再训话,便道自己也去叫简弟起床。只留下文箐,陪着沈吴氏。
沈吴氏听得文箐谈及她母亲诸般事体,本来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掉泪。“大姐自是好的,当初我本同她并不相熟,可是只一面,大姐便对我倾心相待,我实是感激的……”看向桌上的礼物,哽咽道:“这些,既是你在外头费尽千辛万苦才挣来的,我却得了你母亲的照顾,在家里无风无雨地……哪里还好意思收你的礼?”
文箐一见她有负疚心理,最怕这个影响日后自己同她相处。本来特想打听以前关于周夫人同周家沈家的一些事,奈何沈吴氏话题转了。“舅姆,您这话,要是母亲九泉下听得,岂不更伤心。那铺子的事,也算是母亲的嫁妆所得,归还于舅姆,自是理所应当的。再说,我同弟弟,自有周家其他产业可继承。我家的风波,又非舅姆所为,您可莫要因此自责,否则我在舅母家只要想到是我令舅母难过,便亦是跟着日日难安起来。”
沈吴氏牵了她,抚摸道:“你这孩子,就是懂得劝人。只是,你哪里晓得,你母亲当日把铺子予我们度过这场难,却也是把她自己架于周家的火上烤的?你还小,有些话我自是说不得。”
文箐想了想,道:“舅姆,我不小了,母亲以前也同我有所提及。只是,母亲既作了主意,便不会管他们如何说法。要有人说闲话,且由他们说去。世人长了嘴,难免不说短流长的,若咱们日日计较下去,这日子不是没法过了吗?反正咱们如今在杭州,又听不到他们的闲言碎语,何必去操心那些见风便是雨的流言?要依我看,舅姆一家在此地过得安好,自不用管他们如何说去。总之,我是跟舅姆一条心,我才不理会外人说甚么呢,便是要在我面前说来,我抽她个耳刮子,看她还敢不敢?”
沈吴氏也被她说逗了,笑道:“你这般厉害?就你这小个儿,还敢抽人耳光?”一边说,一边再细细打量起外甥女儿来。只见她并不胖,略有点瘦,可也不是那种瘦得见骨头的。听文简说力气居然比自家儿子还大,能背得起弟弟,也不知是她从哪里来的这股子劲儿。只是她打小就做些胆大事,常常匪夷所思,故而,沈吴氏亦听得其他人说及,对于她现在说的话,竟也认为理所不然。试想,一个*童,才六七岁,却能在强匪来临时,为了救父亲,敢于拿了匕首去拼命,便是这般行径,一个成年人也不一定有胆施为,她却做了。
文箐在言语上是故意在沈吴氏面前表现强势的,可是又不想过于表现得太反常,此时在她怀里扭着身子撒娇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如今我在这里,便有舅姆撑腰,自是没人敢欺负我;或过得几年,便要庭表哥帮我撑腰。到了周家,有陈管事他们帮着我抽那些人。舅姆放心,我必不会苦了我同弟弟。哪个要同我弟弟过不去,我不同他拼命,我只是必不放过他便是了。”
沈吴氏听得她说话斩钉截铁,似乎勇气非凡,真个不是怕人的。想想自家女儿柔柔弱弱的,虽不是畏畏怯怯地,可两下相较,一个是日,一个是月,全然不同。
对于文箐在沈家的表现,确实有些刻意。她正是要借由自己这两年经历的波折,吃过的苦历过的险,来证明自己不比一个成年人差,以便为日后自己的一些行为找到理由,从而减少一些阻力与反对。不会让人觉得她的思维与胆大会突兀,就算是不寻常,也觉得发生在她身上便能接受。
沈老太太脚小,年龄渐增,不太方便爬楼,便居于一层。屋里烧得两盆大炭火,门上布帘子也是厚厚的一层,窗外更是裱得严丝合缝儿,故而人一掀帘而入,便立马觉得屋内热气腾腾,只是光线亦是比楼上的屋子更暗了几分。
文简倒是知道要讨好这个外祖母,一进去,先还略有些怯意,可是得了姐姐暗示后,便对老太太说得好听的话,哄得对方亦是露了笑。众人围着她,也尽量拣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