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这么一小块就要我一大半的工资呢。”</p>
男子用自己的拳头比划了一下，“所以怎么可能是假的呢？”</p>
“……虽然你可能无法相信。“</p>
珠世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但事实就是如此。东西是他卖给你的，医生也是他为你请的，本来就很可可疑。”</p>
“在我想来，他卖给大多数熟人的熏香可能都是真得，但考虑到你孤身一人没有妻子儿女，就算出事了也不会有人很快发现，所以才会把假的工业制品卖给你。”</p>
“至于个别熟悉的人会远离你，应该也是他们串通一气的结果。”</p>
“毕竟少一个人买到真品，其他人就更容易一些，同时还有钱赚。”</p>
男子一下子脸色变得苍白无比。</p>
难怪……</p>
难怪工头替他请的医生，什么也没看出来。</p>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p>
他身体一下垮了下去，眼神里透出一股绝望。</p>
除了没有家人以外，他在码头帮中还有一个特殊之处。</p>
他是个新来的。</p>
“可是，符合这些条件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吧？”</p>
他慌张地寻找理由，“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买到假货了呢？”</p>
“人和人的体质是不同的，也许你比其他人点香的时间更长，或许你只是第一个发作……甚至其他人和你有同样的问题，只是没当回事。”</p>
珠世摇了摇头，“而且码头区很大的，他们应该会刻意找彼此相聚较远的人贩卖假货，这样一来，就算你们都发病了，因为彼此距离很远相互又不认识，自然也就无法相互印证，找出发病的原因。”</p>
男子听到这里，眼神彻底灰暗下去。</p>
而愈史郎则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然后拿出一个小本子，记录着刚刚珠世推测的过程。</p>
像珠世大人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真是太有魅力了！</p>
不仅发现了这个人的病因，甚至发现了盘踞在这里假货供给网络。</p>
实在是太厉害了！</p>
而另一边，浑浑噩噩地在地上坐了半天后，男子无力地从怀里掏出钱来放在桌子上。</p>
而珠世接过钱，也告诉他解毒的办法，也告诫他不要继续用这种熏香了。</p>
“可是，没有熏香的话，鬼来了我该怎么办呢？”</p>
男子面如死灰地抱着脑袋。</p>
“我宁可被毒死，也不想被活生生吃掉啊。”</p>
“喂，你听不懂人话吗？”</p>
愈史郎扬起眉毛，“这东西不仅有毒，而且是假的，是假的啊！从一开始，它对鬼就没有一点用处……”</p>
“愈史郎。”</p>
珠世赶紧阻止了他，她能理解对方的顾虑，即便知道这熏香是假的，他也不敢说出去，否则一定会遭到其他码头工人的针对。</p>
相反，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疑心，他恐怕还得继续买下去才行。</p>
“具体怎么做，我没办法干涉您的选择，但有个不成熟的建议……”</p>
珠世临走前正色说道：“如果可行，您可以报警或者联系猎鬼人的办事处，让他们来处理这里的事情。这应该也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以内。”</p>
“但无论如何，您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p>
“有时候那些看似满脸笑容的人类，简直比鬼还要残忍。他们……只是换了一种吃人的方式而已……”</p>
男子闻言慢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色。</p>
之后离开码头区的路上，愈史郎一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将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口。</p>
“珠世大人，你为什么要让他去找猎鬼人啊？”</p>
愈史郎满脸不解。</p>
“如果把猎鬼人引来，我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去码头区采血了。”</p>
码头区流动人口多，鱼龙混杂，不会有人总是记得他们。</p>
除此之外，这里的居民大都赌博上瘾，结了婚的又很能生，所以很需要钱。</p>
当珠世提出高价购买他们血液的时候，这些人连原因都不问就会答应下来。再加上码头工人身体也很强壮，血液自然也很健康，饮下之后也会很少有不良反应。</p>
正因如此，码头区对两人来说，绝对是个不错的食物来源。</p>
而且珠世也很喜欢来这行医——那些货物中，常常携带这从未见过的外国病原体，算是很好的研究对象。她当年能改造自己的身体不受鬼舞辻无惨控制，和许多日本本土没有的物质有很大关系。</p>
听到愈史郎的问题，珠世无奈地笑了笑。</p>
“没关系的，我们总还有其他地方可去，京都、奈良、大阪都是不错的地方，再说我也很久没去看看了。”</p>
“可是，这里我们好不容易才和这里的人混熟！”</p>
愈史郎叹了一口气，“您真是心太软了，还不如让我去把那个工头教训一顿算了。”</p>
“我们不可以伤害人类。”</p>
珠世突然转过头来，神色严肃地吓了愈史郎一大跳。</p>
毕竟教训人类时，一旦见了血，场面很有可能会失控——虽然愈史郎几乎不受鬼的本能影响，但若是遇到难得一见的稀血，事情就很难说了。</p>
关于这一点，她从来没有试过，也不敢尝试。</p>
“我只是说说。”</p>
史郎脸色耷拉下来，随后立刻讨好地说道，”以往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珠世大人的命令，我是绝对不会违抗的。“</p>
“那就好，不过……吓唬人的事，比如砸坏桌椅电线杆的事情，以后也不要再做了。”</p>
珠世蹙起眉头告诫道：“如今普通百姓都对鬼有了戒心，你若是表现出什么不平凡的地方，很有可能暴露身份。能用钱和说话摆平的事情，就不要动手。”</p>
愈史郎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珠世大人是在关心自己的安慰，于是连忙高兴地答应道：“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的。”</p>
然而他话音刚落，整个鬼蓦然转身，两颗探照灯似的眸子凝视着不远处一栋屋子的顶部，神色间满是警惕。</p>
“怎么了？”</p>
珠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空无一人。</p>
“珠世大人。”</p>
愈史郎动作轻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身上，我们隐身回去。”</p>
珠世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虽然愈史郎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应该是他们被人盯上了。</p>
是谁呢？</p>
鬼杀队？警察？</p>
还是……鬼舞辻无惨的爪牙。</p>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街面上，仿佛刚刚在这里的，只是两个飘渺的幻影。</p>
三十秒后，两个带着斗笠的矮小身影从高处落下，整个过程悄无声息。</p>
接着，他们冲着彼此摇了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