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逸是东京本地人。
从小没有父母的善逸被远亲收养,一直在桃山小镇的自家旅店里打工。
养父母虽然不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对他视如己出,但却从来不会克扣他的工钱,反而还会给与奖励,因此他的处境比普通店员好一些,更像是宠物。
再加上每年的年玉(压岁钱)和客人的打赏,善逸才刚刚十三岁,就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
但钱只能给善逸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他想要的,并不是冰冷的硬币,而是实实在在的亲情。
然而没过多久,一直渴望拥有真正家人的他,暗恋上了镇上一户人家的女儿,并大胆向对方表白。
无可奈何的是,那个大他两岁的姑娘家里早就定下了婚约,还有几个月就要结婚了。
然而,就在善逸心灰意冷,打算用孤独的眼泪为她献上美好祝福的时候,那个女孩却突然找到他。
她找善逸诉苦,说自己非常讨厌结婚对象,但父母已经收了对方家里的礼物。
因此,她希望用一笔钱补偿对方,彻底解决掉与未婚夫家里的婚约,然后再和善逸一起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长辈父母的城市自由自在的生活。
善逸明明已经从声音里听出她在撒谎——但那声线里的“期待”和“爱恋”,却是货真价实、无法伪装的。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那女孩至少是喜欢他的,于是就把自己的“毕生资产”借给对方。
这还不算,善逸为了让那女孩有足够的支撑去解决婚约问题,他还从当地赌场的混混那里借了一笔高利贷。
在被头脑冲昏的善逸想来,反正马上就要一起“私奔”了,那些赌徒也不可能找到他。
然而第二天一早,善逸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那女孩的“爱恋”和“期待”,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一个在镇上暂住的学生。
女孩为了那个学生,不仅骗走了善逸的钱,还盗取了母亲的首饰和未婚夫家送的订婚礼物,随即趁着夜色和那个大学生一起消失不见。
自此,我妻善逸人财两空。
没有女孩,他自然也没有了离开小镇的动力,努力工作还钱就成了我妻善逸唯一的目标,偶尔被讨债人上门殴打嘲笑,他也能够忍受。
他直到不久前还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女孩一定是被骗了……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哭着回来。
等她回来时,却发现父母和未婚夫都无法接受她,只有痴情的善逸还对她一心如初,于是感动的痛苦流泪,并死心塌地的爱上他,然后两人就会幸福快乐的一只生活下去。
这就是善逸继续在桃山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直到那天。
漫山遍野的的火焰将整座小镇映照成绿色的浓烟地狱,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人们开始尖叫着嘶吼着逃离自己的家园,善逸本想和养父母一起离开,但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女孩在逃离途中绊倒,与家人失散。
于是乎,天生对女性有1000同情心的善逸护住了对方,然后将受伤女孩带到了自家旅馆中处理伤口,完事后两人又一起绑上绳子躲进后院的水井中,以防被烟雾呛到。
也就是那时……
镇上那群赌徒趁火打劫闯了进来,开始抢夺店内一切价值的东西。
善逸通过井口护栏的缝隙看着这一切,对自己没能也不敢阻止对方的行为深感自责,但自己毕竟只是个小孩,他们又一个个人高马大、膘肥体壮……
所以他继续隐藏着。
直到一个带着两把武士刀的少年闯了进来。
听到这里,弦一郎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少年,应该就是狯岳没错了。
之前一起吃牛肉火锅时,弦一郎听粂野匡近说起过,大火结束鸣柱牺牲,刀匠村照例派人回收属于柱级的刀刃。
然而隐部众在尚且还算是完整的桃山小屋里反复寻找,却发现两把鸣柱佩刀却都消失不见。
一起消失的,还有老头一辈子的存款。
再考虑到风呼二人组赶到时,桑岛老头身上有刀伤的事实,几乎可以断定,这两把属于鸣柱的日轮刀,都是被狯岳偷走的。
“你去给他倒杯热茶来。”
看着善逸还打着哆嗦的身体,弦一郎觉得让还是让堕姬先出去待一会儿比较好。
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读取堕姬内心的时候,发觉这个幼稚鬼是真得很想很想很想把善逸给宰掉。
被这种看待食物的眼神注视着,也难怪这孩子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不要。”
堕姬抱着胳膊严辞拒绝,仿佛这一件侮辱了她身份的事,任凭妓夫太郎在背后怎么劝她她也不听。
“这小鬼昨天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就等着你问完以后,再把他扒皮抽筋好好折磨一番呢!”
“对不起!对不起嘛!”
善逸夸张地“咿”了一声,整个人像只刺猬似的团成一个球,身体迅速退到实验木床的边缘,“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我怎么敢嘛!”
虽然他喜欢美少女是没错了……
但强行搂抱一个女鬼的事情,他真得只是偶然而已!
不过。
在不那么害怕的时候,却是有些怀念当时的感觉,那是生死之间的柔软……
“你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在脑补了!”堕姬立刻伸出爪子朝善逸抓去,却被弦一郎握住了手腕,停在了善逸眼前十公分的地方。
“这孩子我还有用,也不会杀他。”
弦一郎脸色严肃了一些,也是在暗示堕姬这事没得商量了。就算她看不懂,妓夫太郎也会懂。
“另外,你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光明正大的现世了,如果你到时候还是这样动不动就把吃人杀人挂在嘴边,九郎会怎么看你?就连小太郎也不会搭理你的。”
对付堕姬这种十三四岁少女智力的鬼,说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是没用的,只要提出有她熟悉人可能会不喜欢她,马上就会纠正自己的行为。
果然,听了这话,她哼了一口气就挺胸抬头地离开了。
她身影彻底消失在地下佛堂的同时,善逸明显轻松了许多,但看着弦一郎的表情却有些不信任。
“你真得不会杀我吗?毕竟我知道了这种……秘密。”
他说的秘密,自然是人类豢养鬼物的事情。但对鬼知道不多的他,其实并不了解这件事有多么离奇。
“你连她究竟是人是鬼都听得出来,能分辫不出我是否在撒谎吗?”
弦一郎顿了顿,“让她把你带回来,本来就是我给她的任务。但你这奇怪的听力,却完全是意外惊喜。”
“你……不会是想把我……把我也变成鬼吧?”
我妻善逸脸色青白一片。
弦一郎愣了愣,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想的话……”
“当然不要!”
我妻善逸突然哭着在木床上跪了下来,“求求你放我离开吧!我绝对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你可以去桃山那里去问大家,我的胆子最小了!根本不会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而已……”
“不杀你是一回事。”
弦一郎被善逸的哭声折磨地有些头疼,“放你走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