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于书信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己经暗中审问过他,他父亲当年的确曾经以宋竹锋的笔迹伪造过一封信,写了那封信之后,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是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所以他把当年的事情都用笔写了下来,并且又以宋竹锋的笔迹写了一封和伪造的信件内容一模一样的信,然后加上自己的印章,放在了某个朋友的家里。如果只是他死了的话,并不会有任何关系,可是一旦他的家人遇到什么不测,他的朋友就会立即将那些东西公布出去。”
“那些东西呢?你找到了么?”蔷薇猛的从床上半跪起来,紧紧拉住韩书仪的衣衫。
韩书仪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连杜俊都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谁,时间又太短,我们不可能查遍每一个他父亲生前交往的人。而且他父亲位卑职小,根本没有什么人去关注他们,有些他交往的人,我们可能即使想查也查不到。”
重新坐回床上,蔷薇面上难掩失望之色,然而却还是说道:“书仪,辛苦你了。”
“能为你做些事情,我总是很高兴的。”韩书仪淡然回应,却又接着说道:“虽然找不到当年的那些材料,可是我己经逼着杜俊把他说的都写了下来,有杜俊的这份口供,也己经很够用了。明日就是庭审,蔷薇,你打算……怎么做?”
蔷薇抬起头,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立刻明白,韩书仪是在问她,要不要在金殿之上当庭鸣冤,请求为慕容家*反的事情。
“蔷薇,有了杜俊的这份口供,再加上各位大臣和将军的助力,我相信,只要你肯表明慕容家子孙的身份,有了原告,明天,就一定能有机会为慕容家翻案。这不是你最想做的事情么?”
蔷薇定定的望着韩书仪,仿佛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怔忡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一样,对着韩书仪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说的没错。己经有证据在手,我的确是应该想办法,帮慕容家翻案。”
“太好了。”韩书仪伸手握住蔷薇的手:“能够帮你完成最大的心愿,我真的很高兴。”
蔷薇扯唇一笑,轻声说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下。”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了。”韩书仪体贴扶着蔷薇躺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蔷薇躺在床上,却忽然有点恍惚:这是真的么?自己追了那么久,寻了那么久的事情,真的只要睡一觉再醒来,就可以重见天日?
也许是期昐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虚幻的不真实。
然而事件事情里面,似乎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顺利?
在她经历了这么多徒劳无功之后,以至于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时,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也许她的身体真的如流光所猜测的,己经将伤害累积到了某个临界点,明明前两天的毒并没有怎么伤到她,她却觉得出奇爱累,爱困。
躺在床上怔怔的想了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晚饭的时候韩书仪进来看了她一次,看到她睡的正香,也就没打扰,叫厨房留了饭,又退了出去。
蔷薇虽然看起来睡的很熟,但是却很不安稳,梦里面模模糊糊的,他总是梦到一个身影,黑袍银甲,面容俊秀,正与在洛王那里看到的那幅慕容垂的画像一般无二。
蔷薇看着那个人,直觉的就想叫外公,她想告诉慕容垂,明天,明天她就可以为他*反,为他翻案,为他重竖慕容府的辉煌。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任何她拼命张大了嘴,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慕容垂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然而他的身后却突然一个又一个不断的冒出人来,那些人都穿着朝云的将军铠甲,可却都面目模糊。
蔷薇想要奔过去的脚步下意识的停止,只看着那些人不断的冒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蔷薇的眼前忽然形成了一幅近乎诡异的画面,一面是她自己,孤零零的站着,另一面是慕容垂,黑袍银甲面无表情,而他的背后,是黑压压数不清人数的将军军阵。
突然,那个军阵的最前方,一个将军的人头没有任何征兆,猛的从脖子上折断掉了下来。
蔷薇惊的几乎要尖叫出声,然而这却仅仅是开始,那么一大片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人头都以不自然的方式从脖子上折断,重重的摔倒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蔷薇想要叫,叫不出声,想要跑,身体又动不了。
而慕容垂只是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要!”猛的从梦中惊醒,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冷汗几乎己经将中衣湿透。
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巴,抱着膝坐在床上。蔷薇从来没有觉得有那么害怕,方才梦中的影像犹在眼前,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她就要为慕容家*反昭雪的时候,却会梦到那么一支无头军阵?
一双手忽然从身前环绕过来,将她轻柔的搂进怀里。带着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呦,我们的蔷薇还是小女孩呢,做了恶梦就要哭鼻子……”
蔷薇一怔,这个声音,这个语气,都是如此耳熟。
用力向后挣开身子,看着眼前那身万年不变的拉风金衣,蔷薇有些诧异的问道:“冥烈,是你?”
“当然是你英俊无敌人见人爱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冥烈哥哥了。”冥烈在蔷薇身边坐下,伸手去捏她的鼻子:“小蔷薇,做什么恶梦了?哥哥来给你驱邪!”
“别闹!”蔷薇一把打掉冥烈不安分的手,方才直达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却也因为冥烈的这一闹而有所缓解。
瞪着冥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的守卫比靖王府松多了,怎么能难得倒我冥大阁主?”
“少来!”蔷薇忽然伸手用力扯上冥烈的脸:“你知道本姑娘的意思!你为什么还在岚歌?怎么还不走?你不知道你现在正被通缉么?”
“痛痛痛……”冥烈被蔷薇揪的眦牙咧嘴,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脸从蔷薇的手中解放出来,苦着一张俊脸说道:“就是因为被抓到了,所以才走不了的么。”
“你说什么?”冥烈的话让蔷薇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询问。
冥烈将一脸苦瓜相做个十足:“还不是陆家那个二公子,明明就在大牢里,可是岚歌城里的一举一动好像都瞒不过他。本公子设在岚歌的总堂口都被他发现了,为了不被他挑场子,我只好跟他谈判了。”
蔷薇狐疑的打量了冥烈几眼,忽然又上手去揪他:“给我说实话!”
“好啦好啦好啦,我说我说,快松手,我要毁容了!”
蔷薇松了手,斜着眼睛瞪他。
冥烈一张阳光俊朗的脸皱成一团,不住的埋怨:“人家这么一张帅帅的脸,你要是真给我揪毁容了怎么办?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伤心么?”
“毁了才好,省得你顶着一张脸到处去招摇撞骗!”
“喂,那要是我找不到老婆怎么办?”冥烈立刻不愤起来,忽然又凑到蔷薇身边,神秘兮兮的说:“要不这样吧,你给我做老婆,我就随便你掐,想怎么毁我的脸都行,怎么样?”
一股成年男子的气息攸然靠近,竟然让蔷薇心中忍不住一荡。
虽然以前常和冥烈靠的这么近,可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不自在的将身体往床里挪了挪,蔷薇沉下脸色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冥烈显然感觉到蔷薇的疏远,微微一笑,也不紧逼,用一向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我不是还欠了你一个愿望来着?所以就想说留在这里,等完成这最后一件事情再走,可是那个陆家公子好像很有几分本事,整个岚歌城几乎都在他的监控之下,要想避开他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和他做了个交易,一个月之内,他放任我行动自由,而我则将设在岚歌的所有飞星阁堂口全部撤离!”
“你答应了?”蔷薇皱眉,紧紧盯着他。
飞星阁以暗杀朝云皇室为目的,设在岚歌的堂口一定是最多最庞大也最精良,可是陆霖云竟然开口就要他撤离所有这些。
“要是没答应,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啊?”冥烈嬉皮笑脸的,伸手去揉蔷薇的头。
“为什么?”蔷薇盯着冥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冥烈脸上的笑容没有多哪怕那么一丝的正经,说的随便又儿戏:“我家小蔷薇可爱的让人想扑上去咬一口。”
“冥烈!”蔷薇微恼,为什么这个家伙,就永远都不能正经一点。
冥烈呵呵笑着摇摇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今天来是有样东西要带给你。”
伸手一翻,一个粉红色的小荷包安安静静的躺在掌心上。
看到这样东西的一瞬间,蔷薇呼吸猛的一窒,不伸手去接,却抬头看着冥烈:“这样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陆霖云给我的,说是你看了就明白,你看你看,写的这么肉麻,什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谁送……喂……你怎么了?”
冥烈看着突然一把将那个荷包抢入手中的蔷薇,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紧紧的攥着那个荷包,几乎能感觉到里面因发丝摩擦而发出轻微的声响。
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连嘴唇都颤动出轻微的弧度,所有的感情和思绪都在激烈的碰撞。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把它送给我?
只是不想让我在金殿上承认自己是慕容家的子孙么?
皇室的尊严,朝云的面子,真的就那么重要那么不可动摇?
重要到,一千多条命,十几万士兵的血,都不足以浸染丝毫?
究竟,还可以做到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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