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相马醉酒!
呼噜呼噜------
身后只有燕相马很不文雅的大口喝面汤的声音。
李牧羊也不着急,嘴里嚼着切成薄片沾了红油和辣子的牛肉片,手里端着一杯温好的桂花酿。
孤城寒夜、狭窄巷子、馄饨小摊、旧友相逢。
燕相马说的对,今天确实适合喝酒。
“滋-------”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李牧羊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温暖的液体入喉,李牧羊的身体就有种暧融融的惬意感觉。多日来风尘仆仆的奔波赶路,无处不在的危险和杀机,以及对所有人都心存三分防备七分警戒的压力,在这一瞬间一下子轰然瓦解,消失不见。
李牧羊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一些。
身体轻了一些的时候,他的脊背也就挺得直了一些,那桂花酿的味道也就更加诱人了一些。
李牧羊情不自禁的将那一杯酒一口饮尽,心想,这真是自己喝过最好喝的桂花酿了。
春嫂端着一盘切好的薄牛肉和一壶温好的桂花酿走了过来,看到燕相马面前的空碗,笑着说道:“看来今日燕长史确实是饿极了。以前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快。”
“春嫂,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饿只是表相,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晚上的心情好,心情好的时候,吃东西就快一些。”燕相马笑呵呵的说道。
等到春嫂将肉和酒摆在桌子上,燕相马摆了摆手,说道:“春嫂,你去招呼其它客人吧。我清静一会儿。自斟自饮,才别有风味。”
“好的。那燕长史你慢用。”春嫂带着恭敬又不失热情的笑意离开了。
燕相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眼前的凉风举杯,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敬你一杯。”
李牧羊又为自己的杯子倒满酒,然后背靠背而坐的两个年轻人各自举杯,将杯子里的桂花酿一饮而尽。
“神宫一别,我便开始等待在天都相见之日。没想到这么快。”燕相马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说道。“我盼着你来,又怕你来。”
“你知道我会来?”
“所有人都知道你会来。”燕相马说道。“陆氏倒塌,就像是砍庄稼一样的给割了个精光。陆氏心里能够忍得下这口气?你又能够忍得下这口气?倘若是以往的话,崔宋两家联手打击陆家,陆行空一死,陆清明重伤,陆家也就群龙无首,不堪一击。偏偏他们没算准的是陆氏多了一个你,你又是陆行空的亲孙子,陆清明的亲儿子,陆氏的血脉传承者------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谁家没有几个后人,杀了便是。你的身体里面偏偏又住了那么一头龙。这样一来,局势就不在各方的可控范围之下了。”
“确实。倘若没有我这个搅局者的话,他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以雷霆手段摧毁陆氏,重伤或者杀死我爷爷陆行空,风城那边也早就被策反成为他们的的馕中之物。他们着实打的是一手如意算盘。倘若没有我的话,他们现在可高枕无忧,尽情的收割权势以及最耀眼的荣光。因为我这个异类的存在,终究让他们心里还有一根刺卡在那儿。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之极。”
“何止是一根刺?你也太小觑自己了。”燕相马嘴角浮现一抹浅笑,说道:“那分明是一把刀。插在他们胸口的一把刀。”
“我倒是不敢如此高估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你连我也想蒙蔽?孔雀王朝突然间提出召开九国照会,并且将会在聚会之时展示万灵玉玺,难道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万灵玉玺总不会是自己从你这儿飞到孔雀王朝的吧?又恰好飞到了你未来岳父的手里?你打得是什么注意,我们还不清楚?你可不要小看天下英雄。”
“---------”
“神宫之时,你和孔雀王朝那位小公主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柔情蜜意,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快能滴出水来了。哈哈哈------李牧羊,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你出身没我好,长得没有我好看,为何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喜欢你?不公平。真是大大的不公平。”
“我也真是不得不钦佩你------”
“你钦佩我什么?”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噗------”
燕相马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桂花酿又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喇,眼泪珠子都出来了。
春嫂发现燕相马的异常,赶紧跑过来帮他拍背,说道:“燕长史慢一点喝,家里的桂花酿多的是,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坛好了。是不是被酒给呛着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喝得有点儿急。”燕相马挥手示意春嫂去忙,等到春嫂离开之后,燕相马很是不忿的说道:“你一定忘记你以前长什么模样了。也不知道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最近一年来倒是越来越英俊了-----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辛苦你了。”李牧羊嘴角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燕相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端着酒杯仔细的把玩着,说道:“辛苦什么?”
“我能够想象你此时的处境。”李牧羊轻轻叹息。“你刚才来的时候,春嫂还说你比往日来的要更早一些,那就证明你以前比今天还要来的更晚。就算你燕相马再落魄,但是以燕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监察司里又有谁敢每夜让你值守到这个时辰?你之所以一直坚持到现在,也是不愿意回去面对那让让你感觉到难堪和压力的眼神吧?”
燕相马撇了撇嘴,说道:“神宫的事情你知道。我都差点儿和我们家的老头子脱离父子关系。这些日子-----他处处看我不顺眼,肯定也后悔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连母亲都埋怨了几句我的不是。”
“是我连累了你。”李牧羊的心情有些沉重。
“说这种话做什么?倘若我不愿意的话,你还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站到你那一边?”燕相马笑呵呵的说道:“各人的选择不同而已。或许,历史证明我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呢?”
“言之有理。”李牧羊笑着说道。
“来来来。喝酒,好久没有喝酒了。今日咱们就一醉方休-----”
燕相马端起酒杯,再一次一饮而尽。
李牧羊也跟着喝了一杯。
“那件事情是不是很难?”李牧羊出声问道。
“是。”燕相马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进宫做什么。擒贼先擒王,你想先把上面那位给踢下来,你想先从那个被架空了的皇帝开刀------可是,架空了的皇帝也是皇帝。宫中守卫森严,高手无数。你又如何能够进去?进去了你又如何出来?”
“所以我来找你帮忙。”
“-------”
“沉默就代表你答应了?”
“喝酒。喝倒我我就答应你。”燕相马眉头微挑,恶声说道。
“喝酒。”李牧羊也跟着提起酒杯。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促,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爱居爱处,爱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来,喝酒,喝酒------”
燕相马醉了。
燕相马醉得很厉害。
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大醉。一个人背诵《诗经》里面的《击鼓》,一个人对着这平淡无夜的黑夜和从南至北的凉风邀酒。
燕相马也很想铭酊大醉一次。
李牧羊早就消失不见了,燕相马一个人趴倒在那油腻腻的小桌子上面睡着了。
春嫂一脸愁容,对着身边当家的不停的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就几壶桂花酿怎么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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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推门而入的时候,脖颈上面一股冰凉感袭来。
“是我。”李牧羊轻声说道。
嗖!
脖子上的匕首消失不见。
已经恢复成自己本来面目的红袖站在门口,冷哼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一个敢夜闯本小姐闺房的毛贼呢。”
“我这可不是夜闯,而是受邀-----”想起接下来的话语不妥,李牧羊立即转移话题,问道:“怎么还没有休息?”
“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去了,我哪里能够睡得着?”红袖没好气的说道:“李公子,你到了天都之后,我就得对你的安全负责。所以,拜托你下次出门和时候和人说一声好不好?你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你让我很担心好不好?出去寻也不是,不寻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