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话,黄琼什么都没有说。便是连下不为例,都没有说上一句。那几个夷人部族,虽说有些不识抬举,在这个时候还敢配合叛军对抗朝廷,可以说死不足惜。可黄琼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动辄灭族的做法。哪怕他自己心中也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都是正常事。
但正像是吕蒙正奏报上,以及寇准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过于苛责。若是此次自己斥责了,或是处罚了某些人。前线将领反倒会束手束脚,这仗也就没有办法打下去了。现在平叛已经到了收口的时候,自己若是在有些方面太过于严苛,反倒会给前线带来一些压力。
想到这里,黄琼倒是坦然了许多。只是对于吕蒙正已经派人,将桂林郡王府的王宗,也一并都押解进京的事情。对于怎么处置这些王宗,黄琼却是隐隐有些头疼。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起兵造反自然是要株连九族的。就算不能灭族,可至少一个流放,罚没为奴是逃不掉的。
可这帮家伙,却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的祖宗。开国第一功臣之后,御赐世袭丹书铁劵,太宗孝惠皇后的后辈,这可给自己找了不小的靠山。这些人杀了倒不是什么问题,但问题是这个时候,还不是杀的时候。可这些人,究竟该怎么处置,自己还需要仔细琢磨、琢磨才行。
捏了捏鼻梁骨,黄琼还是决定将此事放一放再说。不过,离开了温德殿之后,黄琼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刘敏与刘灵那里。见到二女,黄琼倒也没有隐瞒太多,只是告诉二女,静江府已经为官军收复,除了伪帝之外,刘氏的族人已经尽数被俘获,如今正在押解进京路上。
告诉完二女此事后,黄琼原本以为二女会很伤感。却没有想到,二女只是只说了一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后,便再无任何表现。看着二女平静的表现,黄琼多少有些诧异。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二女会如此平静。平静的就好像,自己说的不是生养她们的地方一样。
见到因为久在上位,已经喜怒不形于色的黄琼,脸上居然少见出现有些惊讶样子。刘灵却是叹息一声道:“我们虽说出身王府,可自幼却是便养在外面。因为王府女儿择婿,必须要由朝廷来指婚,便是庶出女儿也不行。所以从我祖父那一代开始,便将一部分女儿养在外面。”
“尤其是嫡女,更是要保证养在外面一个,以方便可以与周边势力联姻。以便扩充王府的势力,或是对王府经商有帮助。而王府虽说地位高贵,可周边安南与大理,在广南西路周边也算是强国。王府在南洋商埠,很多国家也有一定实力的。在海外,便是王府强势也要低头。”
“这些国家能与王府联姻者,不是本国的皇室,便是高门显贵。人家对庶出的女子,一样是看不上的。若是王府要与其联姻,人家也指名道姓要嫡女。所以,祖父明确定制,王府若是嫡女有两女,便要二者要选其一。便是独女也要上奏朝廷早夭,养在其他人家以备联姻。”
“我的六姑姑,便是我祖父唯一的嫡出女儿,却自幼便被养在广南西路一个富商家中。十七岁便被外嫁到了南洋真腊国,三王子为妻。因为真腊国对嫡出与庶出,要求极为严格。非嫡子出身,便是唯一的儿子也不得继承王位。所以,人家在联姻的时候,指命只要嫡女。”
“因为真腊一向为南洋强国,对王府海外通商航路极其重要。家祖也只能顾不上,就这一个嫡出女儿,将其远嫁到真腊。我六姑姑虽说是祖父仅有一个嫡女,按照原本的道理来说,应该是身份极其贵胄的。可却因为自幼便养在外面,身子骨本就娇弱。南洋气候极其炎热。”
“一年之中,便是就连四季都没有。到了雨季,更是连续几个月都在下雨。在加上言语不通,饮食极其不习惯。那个丈夫又是一个贪花好色,性子极其粗鲁之人,身边有名有分的嫔妃就近百个。对六姑姑根本就不上心,让六姑姑心中更是苦闷无比,不到五年便抑郁而终。
“而死后,却是连遗骸都无法运回来。我虽说也是父王的嫡次女,可也逃不过这个命运。我自满月便抱养在了王府外,一个远枝王宗的家庭抚养。到了十八岁,便直接被许配给了鄯阐候府。便是就连当年出嫁,都是在养父家出嫁。我从满月到出嫁,几乎都未在王府生活过。”
“小敏的遭遇,与我基本都是一样的。甚至比我的经历,还要凄惨一些。我的生母因为有两个女儿,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我被抱走的时候,生母到是还坚持住了。其后,也来看过我一两次。偶尔还会在过年时候,以走亲戚的名义,将我接回王府过一个年,或是住几日。”
“但小敏的生母本就娇弱,生她的时候又因为前边两个女儿都没有站住。在她被抱走之后,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不到两年便去世了。抱养小敏的养父母,又是王宗最穷一支。王府虽说贴补,可人家也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王府的贴补,都喂到了人家自己孩子的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