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城附近终于开始下起了大雪。
城外扎营的翰鲁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对于和风雨军交战的谨慎,再加上风闻到国内的巨变,这位呼兰大军的统帅,已经无意于战斗了,只是虚摆着架势等候帝国传达撤军的命令。
所以他并没有料到风雨军会出击,虽然他对于营地的部署是相当规范的,但是主帅的看法显然影响到了士兵们的心理,因此庞大的呼兰大军对风雨军的主动求战,半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然而战争就是战争,胜利的女神永远青睐于有准备的一方,绝对不会因为另一方的没有准备或者准备不足而推迟战争。
风雨军就是在这样的大雪天气出击了。
黑衣黑袍,银枪亮甲。
首先出击的是秋里统率的秋风军。
在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伴随着夺人心魄的马蹄声,大群的骑士宛如从天而降,出现在了呼兰人面前。
秋里一马当先,冲杀入了营寨,所到之处,呼兰骑兵被其斩首无数。只见那一柄透着寒光的利剑成了敌人骑兵的催命剑,许多人甚至被连人带剑砍为两截。在与之交手的敌骑中被斩首的更是不计其数,更有些被削去半个脑袋,而缺胳膊断腿的更是比比皆是。一身黑色的盔甲早已沾满了敌人的鲜血,甚至还有黄色粘稠的脑浆……
他的左边是义子秋十三郎,右边是银玲公主,三人互相配合,形成了一个三角的锥形,带动着整支骑兵队,丝毫不顾侧翼和后方受到的威胁,奋勇的向前,无情的撕裂了呼兰军的防线。
雪依旧在下着,而在这片大地上,鲜血也依旧在不停的飞洒,白色被红色所渲染,红色被白色所村托。
原先笼罩在呼兰士兵心头的绝望开始转变为对死亡的恐惧。
一万名黑甲黑骑的骑兵简直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所到之处,呼兰血流成河。而让更多人感到恐怖的是,从出现直到现在,这一万名黑色战神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呐喊声,即便是死,也是悄无声息的倒下,连原本应该有的痛苦呻吟都听不见。他们的使命仿佛就是杀戮,无尽的杀戮。
经过秋风军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呼兰军的整个队型已经破碎不堪,将士们已经抛下手中的武器,开始四散而逃,希望能够躲过死神的召唤。
“集结,反攻!”
惊慌过后,翰鲁果断的下达了军令。
两军相逢勇者胜!
别无选择,面对风雨军如此的袭击,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更加猛烈的攻击来遏制敌人的攻势。虽然这会造成军队的大量流血,却是最能够减少伤亡、控制损失的好办法。
而呼兰严明的军纪和优秀的素质,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也骄傲的展露无遗,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只见,刀光剑闪,两股巨大的洪流激烈的撞击在一起,在短兵相接的一刹那,许多战士就永远的倒在了一起,血在不停的流淌,地面上双方扑倒的尸首也在不断的增多,许多双方的将士的拼杀往往都成了同归于尽。
双方的人马手舞刀盾、长戢,拼命搏战着的敌人,寒光血影,相映相照,人肉飞抛,追逐砍杀,周遭,也已仰仆满了各形各状,死相惨怖的尸体,有的身子扭折,有的五官歪曲,有的面目一片血肉模糊,有的残肢断体,头落肠溢,简直凄厉可怕到了极点,而死的固然已经沉寂,活着的,却仍在那里制造沉寂……
远处战鼓又响,冗长的号角声摄人魂魄,更为战场平添了一份惨烈。
“白虎军出动了!”
战场上的呼兰人感到了一丝的慌乱。
呼兰人没有少在神龙战车面前吃过亏,对于神龙战车的恐惧,丝毫不逊色于面对杀向三军如入无人之地的蒙璇。
不过,骁勇的呼兰人并没有象一般的军队那般溃败,反而在统帅镇静的指挥下,采取了他们所擅长的游骑战术。
这才是呼兰大军真正战无不胜的奥秘。
没有农耕民族精锐的兵器,没有中原人丰富的韬略,更没有那坚厚的城墙,呼啸来去的草原人,在狩猎中向自然学习,拜野兽为师,学会的便是那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的战术。
这种被正统兵家视为无赖的战术,却有效而干净利落的击败了这些自命不凡的正统兵家,用战争的成果骄傲的宣示自己的强大。
从这一层次来说,风雨军是幸运的。在风雨这个伟大战略设计者的努力下,历次和呼兰人的决战,都是在让呼兰不得不放弃这种传统长处的情况下进行的——
伦玉关大战中呼兰人为了打开通道而不得不攻城;锦州战役中更是在呼兰人陷入巷战之际从侧翼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冲锋;而在凉夏决战、凉州决战中,则呼兰人也不得不在风雨军选择的战场上实行大兵团的战斗,完完全全的扼杀了呼兰人传统的战术优点,迫不得已的运用圣龙人所擅长的战术来进行决战。
这是风雨军屡次击退呼兰人的关键。
不过这一次显然行不通。
在用兵谋略上并不出色的翰鲁,却是一个地道的草原战术的专家。他在发觉自己面对着拥有优势兵力的风雨军的奇袭之后,立刻选择了灵活机动的草原传统战术应敌。
渐渐的,游斗中的骑兵逐渐脱离了战场,甚至还时不时的回马一枪歼灭风雨军冲得太快的小部队,而且是一击之后迅速撤退,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让风雨军虽然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兵力上也拥有绝对的优势,却不得不承受虽然微不足道,但是累积起来依然不容忽视的流血。
“停止追击!”
意识到这一点的秋里,做了明智的判断。
不过,他并没有以这场战斗为然,因为,他的眼光始终都盯着远方上看不见的玉门关——那让他饮恨的地方,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上了心头。
※※※
当战士们在东面的昌化和西北的麓城奋勇死战的时候,风雨军的根本之地——凉城,却呈现出一片截然不同的平静与宁和。
傍晚时分,几个风雨军的战士正守卫着城门;忙碌了一天的农民贩完了最后一点蔬菜,开始挑起担子出城;辛劳了整日的市民,则行色匆匆的返回自己的家里,准备品尝妻子的手艺,检查儿女的功课;由于城市的繁荣,商业有了不同往昔的繁荣,许多铺子都纷纷开始为夜晚的生意而忙碌。
一切如同往日一般,在欧静和白起对内政和军事的出色管理之下,这里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更没有战火硝烟的气息。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从东面疾驰而来。
在城门口,驾车的魁梧汉子仅仅是将手中的一块金色令牌扬了一扬,原本还想上前盘问的军官立刻止住了脚步,迅速放行。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张扬!”
不满的声音发自一名新兵。由于欧静在主持,所以此时凉城的政治还是相当开明的,人们可以随意的批评自己不满的事情,只要自己的行为不要触犯凉城的法律和危及他人的利益,军队的平民化气氛又很浓,所以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士兵甚至中低级军官,往往毫不留情的抨击那些达官贵人和特权人物,把自己站立在这些上流人物的对立面,并且固执的认为同样出身平民的风雨应该和自己是同一阵线的,似乎这样更能够显示自己的英勇和对定凉侯风雨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