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无法承受合谋害死纪稹、连累霍去病出走的压力何都不曾想到,自己儿子的死上……
刘右手紧握,指甲紧紧扣到了肉里,尖锐的疼痛由表皮传到心里。
亏她一直忧心纪稹之事会因为她的失态而被皇帝发觉,亏她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她掩盖这一切……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底下……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姐姐,事情,我已说清楚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可就只看你一句话了。”刘姗微笑道,“陛下是尊敬我们的。你若不肯,他是绝对不会动襄儿一根毫毛的。只是,你确定,你真的要为了卫家,让自己的儿子含冤受辱,让自己和我们的弟弟更加离心离德吗?”
室内,一片静寂。
“……就算,我想将一切苦果吞下去。你们会肯吗?”许久以后,刘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自己一度分别了十几年,而回朝之后,立刻将自己的风采完全盖过的妹妹。
“姐姐,你该回平阳县了。”刘姗与刘对视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回去,至少还保住了弘儿,全了你和姐夫的夫妻之情。你至少,还拥有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单这一点,你就比妹妹我,强得多了。”
同样雍容华贵的装束,同样平稳无波的面容,同样饱经沧桑的双眼。
姐妹二人同时从对方的眸里,看到了自己花白的发与眼角的皱纹……
忽然间,几十年前,南宫公主被送离皇宫的那一幕,重现眼前,仿佛昨日重临。
那时,她们都还年轻,想到从今天生离,山高水远,永无相见之日,姐妹间也曾有过抱头痛哭的时候。那时候,她们的母亲不是皇后,弟弟不是太子,她们一直都很畏惧身为长公主的馆陶姑姑,从未想过,两人将来有一日,会以那位姑姑为目标,各自加入这场朝政博弈。
“姐姐,你比我强多了。我是除了这些之外,再也抓不到别的了。”刘姗轻轻一叹,说道,“有襄儿的事在,你在陛下那边也可全身而退。你走吧。”说罢,她略微有些萧然地站起身,向外间走去。
刘挺着脊梁,看着刘姗远去,直到刘姗消失不见,那表面的坚强终于坍塌了下来。
“啊~~~~~”
晴天白日,平阳侯府内发出了一声类似野兽的嚎叫。刘姗此时不过行到门口,立刻就听到了那声音,她怔怔地回身。
“公主。”在门外侯着的胡猫儿不解地看着刘姗,开口唤道。
刘姗转过头,看着胡猫儿,忽然有些欣慰道:“没事,我们走吧。”
……
甘泉宫
陈娇听完飘儿的禀报,眉头紧皱,起身向外行去,口中说道:“陛下现在在哪里?”
“还在观台上呢。”飘儿忙说道,“杨常侍正在一边伺候着。”
陈娇点了点头,疾步向刘彻所在的方向行去,不一会儿,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孤独地站在高台之上,眺望着远方。
“怎么也不披件衣衫?你当你的身子还和从前一样呐?”陈娇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刘彻身边,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说道。
刘彻转过头,看向陈娇,两人间有一种老夫老妻独有的默契。刘彻笑了笑,说道:“你来了。”
陈娇点了点头,犹疑道:“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啊,倒真没什么事。”刘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朕只是想,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怎么了?”
“丞相与御史一起上了一道表奏。”刘彻扬了扬手中的表奏,看着陈娇,说道,“要求彻查平阳共侯的死因。”
陈娇身子一震,咬着唇,说道:“你查到什么了吗?”曹襄的死,她是记得的。这个素来和纪亲善的孩子,忽然间就倒在了未央宫外的御道旁,那是毫无征兆的猝死,在当时颇引起了一阵轰动。只是,其时朝中风雨甚多,刘彻虽然心中有疑惑,却未及彻查,曹襄便被伤心欲绝的刘芯埋葬了。
刘彻默默看着陈娇,说道:“李卿与张汤,是不会毫无缘故地提及此事的。若无确定把握,以他二人的身份,又何以会轻易联名要求扰攘襄儿身后安宁。朕不必查也知道,此事定会牵连到许多人……朕只是在想,它到底会牵连出什么,朕所不知道的事。”
陈娇看着刘彻嘴角嘲讽的笑,有些心惊,不安道:“陛下……”
“别担心。朕有分寸的。”刘彻摸了摸陈娇的脸,安慰道。他随即转身向下行去,留下陈娇一人在观台上吹着风。陈娇回想着刚才刘彻眸中久违的冷意,身子有些寒冷,她对身侧的飘儿低声道:“飘儿,去联系李大人,我想知道,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