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一场没有痕迹的春梦,女孩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但那件白色的薄丝巾,却总是让我在半夜里失眠,让我想起女孩的点点滴滴,想起她拉着我奔跑时,洒下那银铃般的笑声。
我出来打工的两个目标先后破灭。
在制衣厂里上班的,大多是上了年纪成家立业的人。坐平车做下工序,我赚不到钱,找女朋友,身边又没有合适的对象。
因此,我决定离开中山,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深圳,是闯潮者理想中的天堂,我义无反顾就来到了这个让很多人都憧憬的地方。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在以高科技发展为主的深圳,我一个高中毕业生,要想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谈何容易!
奔波了一些日子后,我的心便跌进了失望的深渊。
那一座座高楼大厦,让我觉得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让我感到深深的惶恐而茫然。
要命的是,我身上的钱越来越少了。
吃饭好解决,往往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就行了。渴了,随便在一个水龙头下接点水喝。
麻烦的是过夜。住不起旅店,我就专找那些停工的楼房。即使是蚊子多,地方偏僻,我还是乐此不疲。
劳累奔波折腾了一整天,能闭上眼睛躺着睡,那就是一种享受!
深圳的治安比较好。但也经常会有流窜的人员,铤而走险半夜溜出来作案。
很多次,我都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声,听到那些巡逻者闻声赶来的匆匆脚步声。
惊醒后,望着灯火阑珊的街头,我便久久无法入睡。
我的眼前老是浮现母亲憔悴的面容,浮现我读书时父亲为我挣学费,大年三十才风尘仆仆从外面归来的情景。
当然,我还会想起那个网上跟我聊天的辣妹,想起她穿着白裙子走进我的生活,陪我散步,拉着我一起放风筝,送我白丝巾……
这样的日子,那种酸甜苦辣的滋味,没有在外面流过浪的人,是永远都无法体会的。
想不到,我还会遇到汪勇和徐荣飞。
这两个瘙包拖着行李箱,坐在马路边喝矿泉水。一个抗着把吉它,一个背着个画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出来旅游的大学生。
“军哥,”他俩看到我当时那个激动呀,声音带着哭腔,走起路来都差一点摔倒。
“兄弟呀,有话慢慢说,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坐下来。”
把他俩带到附近的一家小商店,我买了点花生和饮料,三个人慢慢地吃了起来。
“你俩不是在学校复读吗?怎么也跑出来混了?”
“一言难尽啊,那天你把我俩灌醉离开后,我俩原本是准备复读的。可后来,教育局组织落榜的学生去中山进厂,我俩一冲动,就跟着一块去了。”
“那你俩怎么又跑到深圳来了呢?”
“中山那边制衣厂多。我们进厂后,临时安排做杂工。每天就是从车上搬布放仓库里,然后把装好箱的衣服装车。”
他俩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制衣厂的杂工,那一般都是卖苦力的大叔,才会去做。工资低不说,关键还是又累又脏,在厂里没人看得起。
出了厂,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跟我一样,认定深圳是闯潮者的天堂,便跑了过来。
“现在有什么打算?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在这里流浪?”
点燃一支烟抽着,我看着钱包里可怜的一点钞票,心情有点沉重地问他俩。
“都这种地步了,还好意思回去吗?军哥,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俩都跟着你。”
“行,那我们就把命运赌在深圳!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大家分开去找工作。”
就这样,我一锤定音,把他俩悄悄带到了我临时栖身的破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