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言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是死人巷。
分尸铺就在斜对面,缝尸铺就在隔壁。
闻到一点死人的味道,很正常。
自从学了通冥付魂术之后,对这人世上的鬼也不惧怕。
普通的殡变,已经奈何不了他。
夜已深,许一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很是香甜。
有一只乌鸦飞来,落在了墙头,发出了聒噪的叫声。
许若忽然就醒了,眼睛睁着,却毫无神采。
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好像一张面具。
她弹坐而起啦,一把掀开被子。
夜里寒冷,她穿得单薄。
刚从温暖的被窝中进入冷空气,却没有一点受冷该有的反应。
缓慢且机械动作一般的穿上了衣服鞋子,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来到院墙,像个小伙子一样,爬了出去。
乌鸦振翅,在空中盘旋,好巧不巧,就一直飞在许若的上方。
夜色深深,街面上死寂沉沉。
有一个打更老人在巡街,敲梆打锣,喊一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打更人除了报时之外,还担任着一个重要的职能,那就是巡街驱盗邪。
驱盗能够理解,就是看到有小偷上别人家门,就吼一嗓子,吓跑人完事。
驱邪,那就是用他们的铜锣,铛铛一敲,赶走街上的游魂野鬼,让他们不得害人。
三更天到了,打更人正要敲锣。
忽然从天上俯冲下来一只乌鸦,吓了他一跳,这铜锣就没能敲响。
转过街角,他就看到有个人影在前方行走。
打更人心中惴惴,喊了几声。
前方人影没回应,径自徐徐走去。
打更人也不多事,扭头就跑。
安身保命的第一守则,就是千万不要好奇,多管闲事。
打更人看到的那个人影,正是许若。
她一个人走在空旷幽暗的街道,一步一步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城东之外,有一座乱葬岗。
心中无事一身轻。
许一言这两日睡得都很不错,一觉醒来,已是太阳高悬。
“若若,起床没?”
妹妹就住在隔壁,喊一声就能听见。
可没有响应。
“嗯?这丫头,就是过不得清闲日子,不会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吧。”
许一言打着哈欠,来到外间铺子,发现并没有开门。
“没出去,不会还在睡觉吧,比我还能睡。可以,不愧是我妹。”
许一言搓着双手,打算整蛊她一下,重温过去的兄妹之情。
房间内空无一人,许一言愣住了。
床上的被褥是凌乱的,这不符合妹妹的优良习惯,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叠好被子,整理屋子。
“奇了怪了,大门紧闭,这丫头能跑哪儿去。上厕所?那也不至于不回个声啊,在茅坑睡着了,还是掉进去了?”
那时候的茅坑可不如今日,古时就有一位皇帝在入厕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淹死的奇闻。
可自己的妹妹,应该不至于吧。
许一言走上前,摸了摸床铺,冷冰冰的,显然是已经起床多时。
他面色一沉,猛然想起了昨天下午,妹妹说店铺里来了个客人,可是他出来却没看见,反倒是闻到了死尸气息。
难道真的撞到鬼了?
许一言出门到了对面的棺材铺,铺子里只有老张头和他的壮年徒弟。
许一言问老板:
“老张头,昨天下午,我店里可是来了个客人,你有没有看见长什么模样?”
没有人知道老张头姓甚名谁,大家都这么叫他,叫习惯了,并无半点不尊的意思。
老张头停下手中的活,摇了摇头:
“哪儿什么人啊。倒是你家妹子在哪儿自言自语,我还寻思是在练习如何招呼客人呢。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皱眉问:
“怎么,出事了?这丫头可人,老头子我很喜欢,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能帮的一定帮。”
老张头都已经七十好几的人了。
只有在指导徒弟做棺材的时候,脸上还有些神采,平日里走路都是歪歪斜斜。
许一言哪儿能指望他帮什么忙,何况非人的事件,他们也帮不上忙。
“没什么,问问而已。您老先忙,改日再来叨扰。”
许一言走出棺材铺,一路向东,飞奔去乱葬岗。
上一次在吸收了狗怪头领的死气后,浑身难受得在乱葬坟地上践踏了一番,也忘记了赔礼道歉。
许一言心里就琢磨:
“难得真是乱葬岗上的鬼魂报仇来了?”
本来他预计的是把妹妹接过来后,安顿好了,就找一天黄道吉日,出钱喊上几个和尚,去给他们超度亡魂,渡过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