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余人？”也先问道：“我在淹水边遇到他，看他还有千余人。”</p>
“这我便不知了。”高琼道，“许是又从别处收拢了溃兵吧。”</p>
“宋军与叛军共有五千人？”</p>
“没有。”高琼讶道：“宋军不过千人左右，岂有五千人？”</p>
也先脸色一沉，眼中已有怒意，道：“继续说吧。”</p>
“那宋将名叫‘李瑕’，逼我投降，我宁死不降，于是他便将我捆在城头上，当着满城百姓的面，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此事，城中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虽不才，但家父的气节却还有。漠南王也曾嘉许过。”</p>
提到忽必烈，也先脸上泛起郑重之色，道：“不错，高家有气节。”</p>
“是。家父忠于大理段氏，我忠于大蒙古国。”高琼正色道。</p>
说完这句冠冕堂皇的话，两人才继续说起正事。</p>
“你既被宋军俘虏了，是如何逃脱的？”也先问道。</p>
高琼道：“将军也知道，我在统矢城有千余人，被段实夺了兵权。平定妖僧叛乱时被驱为先锋，是伤亡最多的一部，之后又被打散，由将军带去收复善阐……我明知段实是在排除异己，但并无异议。”</p>
也先点点头，有些不耐烦。</p>
高琼又道：“我在大姚堡、高镇一带有千余人，我被囚禁之后也从未召他们救我，只等着将军为我申冤。”</p>
大理精兵早被兀良合台征召，埋在自杞国了。</p>
高琼镇守偌大一个统矢府自然也要有兵马，但都是后来以蒙古国名义募集的。精不精锐且不说，未必完全听命于高琼。</p>
事实上，当时段实控制着统矢城，加上高均锦的背叛，高琼不可能召这些兵马救他，召了，他们也未必来。</p>
但此时这么一说，便显得颇为坦荡。</p>
高琼又道：“我被宋军挑断了手筋脚筋，一直被挂在城头……城中百姓多有受我高家恩惠，见我手脚被废，起了激愤之心。于是，趁着宋军攻打东山之际，城内百姓起事接应我的人马入城，复克了统矢城……”</p>
“慢着。”也先又打断道：“这是何时之事？”</p>
“昨日清晨。”</p>
“你是说，段实领着三百人躲在城外东山，宋军去攻打他。你的人趁机收复了统矢城？”</p>
“正是如此。”</p>
也先问道：“那段实呢？”</p>
“不知。”高琼道：“我被救下之后，驱赶了城中的宋军，他们便向东逃窜了。我怕城池又丢，一直封锁城门。”</p>
“那支宋军到底去哪了？”</p>
“向东去了。”</p>
“不可能，我正是从东面过来。没有见到有兵马活动迹象。”</p>
高琼一脸认真，道：“我确定他们向东走了，打算过五尺道回宋境。”</p>
……</p>
也先并未完全相信高琼，又派人到处查探。</p>
结果是，城内许多人确实看到宋人把高琼绑在城头上，挑断了手筋脚筋。</p>
昨日清晨，宋将确实派了八百人攻东山，城内仅余两百人镇守。有百姓打开城门，接应了从大姚堡来的大理兵，收复了统矢城。</p>
这都是城内许许多多人都看到的。</p>
又查了半日，找到一些东山附近的山民问了，确定看到宋军击败了东山上段实的兵马，然后合兵向东面撤了。</p>
也先的眉头越皱越深，难得开始思忖起来。</p>
“一千人……段实都败成这样了，怎么能在一天内又收拢一千人？那支宋军又到哪去了？”</p>
也先一脚踹倒一把凳子，怒吼道：“额秀特！”</p>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p>
在淹水河边看到的一千人根本就是宋军，段实已经被俘虏了。</p>
更可恨的是，宋军拆了桥，应该是想趁半渡之际偷袭，要不是看来的是蒙古兵，当时就要下手……</p>
~~</p>
淹水河畔。也先离开之后，瞎了左眼的段实回过头，看到了瞎了右眼的鲍三。</p>
“你就不怕我在蒙人面前拆穿你们？”段实冷冷道。</p>
“哈。”鲍三讥道：“就你这瞎了一只眼就带着全部兵马逃得屁滚尿流的货色，有这胆子吗？”</p>
“哼。”</p>
“你敢多一句话，我一刀下去，你是第一个死的。”鲍三冷笑，喝道：“来人，把他剩下的一只眼遮住，耳朵也堵上。”</p>
段实眼前一黑，反而安心不少，暗想看来李瑕是真的会履行诺言放了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