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用沸腾这个词,来形容铁路工人村。
如果放在一两个月以前,一个路边大排档脱手送人,也不过是大气,可现在谁都看见这个大排档是金娃娃
上了报纸,上了电视,巴家那黑乎乎的年轻儿郎还豪气万丈的横扫街面,打得其他同行不敢胡乱伸手,没有房租,没有捣乱,就是做几个小菜烤几串肉,每天尽收钱
有些人简直怀疑巴家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也说不上大富大贵,居然就这么把店子让出来这个世上真有活雷锋
是刘淑芬自己把事情张扬开来的。
按照巴克的心态,私底下找刘家父母说说,刘长元早就出院,休息了几天就跟着巴克重新开始做事,除了人有点虚弱,外观是看不出来什么区别的,年轻人还不错,脸上能带着乐观的笑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要不是遇见了巴哥带自己做事,有个稳定的工作,光是出事都能搞得自己心灰意冷。
所以巴克简单快捷的就拿定了早就准备好的主意。
刘淑芬有点小趾高气扬的带着两姐妹,一人抱了点东西,她自己是借了老张家的簸箕装了一些冰冻肉,一起到刘家上门,一路上就故意大声说话,引来邻居们伸头观看,刘家在二楼,因为是门前一条长廊栏杆的格局,一层楼的人都能看见她的做派,楼下更是仰着头看。
刘淑芬不进屋,喊开门就把手里的簸箕递进去:我家小明说了,把烤肉铺子给三儿,晚点自己去骑三轮车,摩托车烤炉烤架钎子啥都一起给三儿,老姐你们两口子就跟着三儿一起做烤肉铺子,每个月治疗费药费就没有问题了,还是别把三儿给累着了当小学教师嘛,说话那是尖利中带点响亮,铿锵中绝不含糊,清晰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老实说,刘三的母亲在听多了各种怂恿或者闲言碎语之后,对巴家的确有点怨言,人嘛,总是这样,当自己遭遇困难折磨的时候,也会忘记一些东西,有些不满的认为是不是巴克把儿子累病了,虽然医生护士都给她解释过这是个长期的患病累积过程,但家里一下陷入困境,总是会胡乱抓住一根藤就使劲拽,相反刘长元的父亲反而没这么多戾气,吼了老婆好几回。
现在听了刘淑芬在门口的声音,有些呆滞,不太敢相信,刘父弓着腰挪到门前,刘母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说不羞愧那是不可能的。
巴大妹这段时间跟着一起可也没少听难听话,乞丐能有多文静,重重的把手里一叠铁盒子,金属器皿放在门口,嘟着嘴听哐嘡一声,很明显的不满,孩子的情绪总是随着自家大人来的,还做不到巴克那样淡然,而且巴克也发现大妹好像对钱更在意一些,也许那一年多行乞的生涯中,她经历得更直观凄凉一些。
被保护的妹妹就牙尖舌利:哥叫我们把这些餐具和剩的材料一起送过来,三哥去买菜了,回来他把摩托车骑回来,晚上叔叔阿姨就跟着一起出摊了,祝你们生意兴隆我们就喝西北风
刘淑芬七情上脸的叫住小妹:怎么这么说,好了好了,三儿得了病,我们家没什么能力,只有把这个铺子让给三儿,希望他能好好经营,把病治好就是我们的最大心愿,街坊邻居也都愿意看见三儿身体健康,我们走了转身揽住两个女儿下楼。
楼下听见稀奇的工友越来越多,这段时间都知道巴家那个烤肉铺子在赚钱,不是一般的赚钱,和一般大排档几千万把块收入好几个人分不同,这家红火的店有心人算算就知道每个月进账一两万,不眼红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有意无意把刘家的生病遭殃跟巴家的火红对比拉在一起。
人穷未必心善,越是贫贱是非越多,关键就是得大家都穷,只要谁起来了,那就不是一个阶级了。
但现在,显然巴家完全超越了这个境界,老子不在乎,你们爱咋咋地
周围议论纷纷,吃惊,嫉妒,好奇,难以置信的表情都写在了人们脸上。
刘淑芬简直扬眉吐气得好像个得胜将军,拉着女儿仰着脖子哼哼,一路上人家问她们真的就这样把财路给了别人,都是小妹作答:哥决定的,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好心人,他说与其说凑钱施舍,不如给条路,把我们家的路给生病的三哥
这小姑奶奶的声音,清脆快捷,另一边的大妹就一直嘟着嘴抱紧刘淑芬的手臂埋着头。
有人伸头:那志明肯定有别的活计了他那么能干,准备做什么啊,拉我们家一把,我们也出点份子钱跟着一起干啊
哎呀,这个巴克可没说过,刘淑芬自己心里都空荡荡呢,现在恶气是出了,接下来该咋办还没消息呢,只能嘴硬:哼哼,他都出过国了,自然有他的主意,街坊邻居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所以跟着母女三人到巴家打听消息的人也不少,之前的冷言冷语立刻就化作一片歌功颂德,到处都是好话。
反而是骑着三轮车回来的刘长元有点愣住,在菜市场都能听见这个消息,他爸妈更是兴高采烈的打电话给他说了这个消息,以前帮工的铺子,现在变成他的了,他一手帮着的铺子,当然知道每天收多少钱,要说巴克每天给他两百五,已经是很高的工资了,但对比自己做了大量事情,巴哥懒洋洋的不太认真带劲,偶尔内心也会觉得是不是不公平。
但这一刻,是彻底的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