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p>
吉悠几乎要揪掉自己的头发，只能低着头不让桑若看清自己的脸，压低声音捏着嗓子，伪装成弱弱的声音细声细气地道：“我，我不太会看契约。”</p>
矫揉造作应该就是这样，明明很想签契约，但是它得矜持矜持？</p>
桑若恶意地发出符合人设的魔鬼嘲笑：“你是文盲吗？小妖精，别跟我耍花样，快签。”</p>
这嘲讽让努力伪装的吉悠内心瞬间狂暴，差点按捺不住将桑若的脑袋拧下来！带回它的王国种在它王座旁边的花盆里，每天问桑若一百遍谁才是文盲。</p>
不过吉悠还是忍住了，没有做出愤怒的表情，而且因为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将召唤人弄死，红着眼睛努力抿着嘴，这副模样，还真的像极了一个快要气哭的受气小媳妇。</p>
良心仿佛已经被触手怪吃了的桑若，看到快把人小妖精气哭，竟然觉得这幅画面极其有趣，同时他开始相信了一句话——虽然它抽烟喝酒烫头，但是它还是个好妖精，仍然是记忆里胆小软弱好欺负的样子。</p>
桑若放心了。</p>
吉悠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好心情，犹犹豫豫地捏着嗓子柔柔道：“契约上，好像……好像没有我的工资。”</p>
吉悠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矫揉造作、欲迎还拒，到底是为了迎合桑若的召唤条件伪装的形象，还是真的被契约里的扒皮条款给气到了。</p>
胆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妖精们，现在都活得这么艰难了吗！</p>
又要被恐吓，又要被嘲笑，又要被扒皮条款按头签约……</p>
桑若顶着青面獠牙的脸，狰狞地笑看着妖精：“我千辛万苦将你召唤到这里来，是你应该感谢我，工资？那不是你该给我的吗。”</p>
桑若的语气像足了那些让你加班不给工资的老板，更可怕的是，这老板还无耻地以你实习期是来学习为由，和你大谈理想和未来，要你倒找钱！</p>
吉悠微张小口看着桑若，一副被桑若的无耻惊到的模样，心里却感慨着，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p>
它花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功侵入到地球来，现在一下子就被召唤进来了，似乎真的是它需要付工资给召唤人才对？召唤人没问它要钱，还是它赚了？</p>
桑若满意地看着吉悠终于委屈嘤嘤地按下手印，同意了他拟定的契约条款。</p>
“契约达成。”桑若伸出一根手指，搭上妖精的小手，指尖相碰，一个闪烁着光芒的契约符文出现在他们指掌接触之间，仿佛一个复杂的密码锁在空中绘制完成。</p>
光芒映在彼此脸上，桑若渐渐褪去脸上的画皮，从之前恐怖吓人的模样，恢复成俊美少年的模样，看着这张脸，吉悠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入戏了，这一刻，它好像不是那个肆意妄为的妖精之王，而真的是桑若人设里的那个胆小又矫揉造作的乡巴佬小妖精，仰望着自己的召唤人……</p>
吉悠很快抽离出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只道是这个召唤阵太厉害。</p>
这个召唤阵不止是厉害，而且非常苛刻，主动权完全在召唤方，所以说就算契约签订了，只要召唤人不满意，或者召唤人死亡，都会解除召唤，到时候吉悠就会被地球的防御系统驱离，回到它原来的所在地。</p>
而且，在它答应契约的同时，召唤阵里对所召唤妖精的形象定位，可能就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它，让它不自觉地向那个——穿着层层轻纱仿佛缀满小星星的翠绿小裙子，会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召唤人，会乖巧地端坐在召唤人手心里……的小妖精靠拢。</p>
想着桑若召唤定位里的那一条条，吉悠被烟熏妆覆盖的可爱小脸，几乎又忍不住变得狰狞起来。</p>
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将召唤人干掉，吉悠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桑若的脸上移开，准备找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很快，它的目光落在了用来召唤它的那盆魔植上。</p>
吉悠犹犹豫豫柔柔弱弱地问：“这个……是给我的吗？”</p>
我只是有点习惯这个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了，吉悠心道。</p>
“不是。”桑若一口否定。</p>
……习惯个毛线的习惯！</p>
还是把召唤人杀掉吧！</p>
吉悠暴躁地想着，带这个召唤人的头颅回壳世界，把他种在花盆里，让他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征服世界降临地球，可能比意外被召唤过来更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