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对各殿院的职权划分,非常明确,等闲不得跨界。比如咱们崇云宫,虽然负责一州之地的修士与民生,但不少乃是高屋建瓴,一些具体事宜,则由其他殿院承担。我们若是插手过多,反遭忌讳。”
“比如灵山矿场,有宝源殿统管;断案判案,需经执法院审核;这剿灭兽潮,降服妖兽,大多是镇妖殿事务,我们不宜干涉太多。”
“可是,”杨珍愤然道:“这次巫水县兽潮,可没见镇妖殿出什么力气。”
“怎么没有?”皇甫讥笑道:“你不是在那什么霭山村,见到崇运商社的人吗?”
“可是他们却是隔岸观火,坐视百姓遭殃!”杨珍大声问道:“别人不方便出手,镇妖殿以镇妖降妖为职责,他们怎么也不出手!”
皇甫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
“镇妖殿并非没有出手。只不过中小规模的兽潮,有的若是离得太远,他们反应或许慢些,有的则交给当地郡县负责。若是郡县控制不住,他们当然也不会不管。”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哪一次兽潮,不会死上些人呢?”皇甫冷笑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这毕竟还是天道,你能说天道错了吗?”
“有些你以为正确的,也许过几十年,你就会明白,当日是错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天道,其实是最公平的!”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杨珍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他正要继续发问,却见皇甫宫主挥了挥手,忽然变得意兴阑珊,没了说话的兴趣:
“你能持有一颗赤子之心,这很好。至于那些疑问,你且放在心中,慢慢琢磨吧!”
……
杨珍闷闷不乐地和赵玥儿退出大厅,在船头吹风。
“玥儿,”他拉着顶头上司的纤纤玉手:“览胜上人最后那些话,你听明白了吗?”
赵玥儿任她拿着手,沉默不语,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良久之后,她喃喃道:“或许是,我许国人口,七亿最为合适吧!”
杨珍一怔,猛地双眼睁大!
原来如此!
一切的根源,还是资源,修炼资源!
他瞠目结舌,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远方,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剿灭兽潮,救助百姓,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守护治下民众,守护霭山村全体村民,守护像冯彩妹、冯阿竹、庞山虎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难道还错了吗?
我这么做,是在违背天道?
那我的守护之道,是不是也与天道相悖?
与天道相悖,这,这岂不成了魔道?
我,我……
他气息愈来愈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经脉内灵气渐渐有沸腾迹象……
这是,心魔反噬!
一旁的赵玥儿看出杨珍不对劲,不由大惊,双手紧紧握住少年,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小石头,小石头,你怎么啦?”
脑海内,衣衣的声音也显得焦虑:
“哥哥,哥哥,你快醒醒!”
“我还没化形呢!你别忘了你的誓言,要帮我化形噢!”
“我是一株小草,柔弱无力的小草,你说过要保护我哦!坏哥哥,不许偷懒!”
一缕冰寒之气从经脉而入,贯穿全身,让少年打了个寒颤,神智为之一清!
紧接着,一道细若蚊蚋的闪电在他身上四处游走。这电流虽然微弱,却是经久不息,刺激得少年全身颤栗,似是在噩梦中挣扎。
熟悉的电流,还有渐渐熟悉的冰寒气息,让少年仿佛在重重迷雾中感受到两点亮光。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
是他决心要守护的对象。
不管是对是错,玥儿,还有小仙草,我绝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我要守护她们!
如果这也违背天道,那就让天道见鬼去吧!
老子,就是要守护!
我还要守护彩云、守护嬷嬷、守护夫人,还有柳柔、田铁柱、彩丝、张千帆、陈富贵、符姨……
我要守护我爱的人,守护对我有恩的人,守护我身边的亲人,守护我所有力所能及守护的人!
我的道,就是守护!
……
杨珍陡然一惊,清醒过来。
他差点因为对道心的质疑,而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这就是他过早寻获道心的一个弊端,因为人生历练有限,道心尚未经受过各种考验,磨练不够,轻易便陷入自我怀疑,差点道心崩溃,修为倒退。
甚至就此修为尽失,成为废人也有可能。
但若能跨越过去,道心也将更加坚定,对未来的修炼,只会大有好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杨珍前段时间修炼太顺利,筑基更是轻而易举达成,这对他未必是好事。
今日这个遭遇,让他提前对自己道心出现疑虑,这却又非坏事。总比将来在突破时,或者与人斗法时出现要好得多。
杨珍心有余悸,暗暗庆幸。
手指轻轻抚摸青石上探出的嫩芽,另一只手用力将赵玥儿搂在怀里,少年心怀感激——
你们两个,便是我的道心!
……
赵玥儿满脸羞红,这飞船上可不止她和杨珍两人,还有崇云宫宫主及一众修士呢!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大家都清楚他们两人的关系,她还是觉得羞臊不已。
只是,杨珍刚从气息紊乱的状况中恢复过来,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重蹈覆辙。
一时间她心中极其矛盾,恨不得时光就此停留,和心爱的人紧紧拥抱。
又希望飞舟速度再快些,赶紧到达目的地,免得一直让人笑话。
就在这纠结的心态中,有人帮她解了围。
远方天际,一个声音遥遥传来:
“对面飞舟,可是崇云宫宫主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