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p>
春风拂面。</p>
一身白衣的公孙诗潋站在剑器楼的一处窗台旁,看着城中花卉盛开,百蝶争艳的盛景。燕语夹杂在淡风中,回响在下边的长廊,萦绕在她的耳畔,似轻罗般的云朵在天空中飘荡。</p>
的确不负那,自古以来就被文人墨客不吝溢美之词的长安春日啊。</p>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p>
也是一年里,最适合出门远行的好时候。</p>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了?”一身战甲的孟黛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在西东两面的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已进京面圣受赐,加官进爵,如今她荣归故里,打算将自己仅有的两位家人接到洛阳去。可刚回到长安城,就从公孙诗潋口中得知了一个令她无比震惊的消息。</p>
“我已经作出选择了。”公孙诗潋淡淡道。</p>
“这座剑器楼中含有你公孙氏历时十三代的心血,何必如此呢?”孟黛山叹了口气。</p>
“只不过是暂时闭楼远行一番罢了,又不是要毁去了这座楼。”公孙诗潋笑了笑,“我该回来的时候,终归是要回来的。”</p>
“虽然早就预料到,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孟黛山抬头望向天空。</p>
“我娘亲在很早以前就与我说起过,若是世道乱了,就逢乱入世;若是心中乱了,就回到故里。”公孙诗潋低声道。</p>
孟黛山微微有些惊诧,“如今烽烟已定,朝中有高道布施道法,风调雨顺,天下太平。何来世道乱了一说?”</p>
“我说的世道,并非你所想的那个世道。而是世间的正道。”公孙诗潋抬手撩起了额前的头发,“在担任剑器楼楼主的这些年来,我已见证过太多了。先有一个只想达成心愿的女子,被门内尊长逼上绝路。她本无心害死任何人,可在她死的时候,旁人都恨不得咒她不得入轮回。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以她的实力,现在也应该能当上唐门四大堂之一的毒堂堂主了吧。”</p>
孟黛山一愣,没有说话。</p>
“而两年的那件事,更坚定了我的决心。”公孙诗潋继续说道。</p>
孟黛山忽然回味起在那一日,公孙诗潋所煮的清酒的滋味,轻轻道:“你那个朋友……”</p>
“这个江湖本就信仰胜者。哪怕败者持有一个本就该为世人所知的真相,持有那份敢于言出真相的无畏,也会化作尘土,而这抹尘土会蒙蔽住原有的真相。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让这个真相蒙上一层新尘罢了。”微风吹起了公孙诗潋的头发,“而我的那位爱喝酒的朋友,正是陷入了这个境地之中啊。”</p>
“空有真相,却不能言,甚至还因为一次失败而变得一文不值。”</p>
“难道说,这就是世人普遍认为的世道么?”</p>
孟黛山微微垂首,不知如何去劝说,她此刻有些明白公孙诗潋说的是对的。</p>
这长达两年的出征,让她见证了太多了,血与火的洗礼,让她渐渐开始怀疑以往的看法。</p>
公孙诗潋似乎感觉到了孟黛山的意图,微微笑道:“好啦,你也不必劝我了。之前雨萱的事我无法去偿还,无法去弥补,但是这一次,我想去学一学他,不受他物所扰,凡事只顺己心,不去给自己留下遗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