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台下。</p>
无情公子冷冷地看着斗笠女子与她的姊妹之间的内斗，脸色阴沉得可怕。</p>
他来到此处的本意，势必是要在这问天祭典上掀起巨浪。以他与斗笠女子在此截杀五音姐妹并以此击垮那陌上公子，并让青面獠牙和枫衣女闯入应龙台的人群之中大开杀戒，以彰显在他看来的“公子”之怒。</p>
他所期盼的那哀嚎遍地，封喉断命的繁花盛景，却始终没有出现。</p>
就像是一粒石子投进了池塘，只是荡起了片刻的涟漪后，便再也了无踪迹了。</p>
“好一个惊涛骇浪。”无情公子阴鸷一笑，险些将轮椅的把手握裂。</p>
这时，有一道纱幔从他头顶掠下。</p>
斗笠女子撤开了拈在角双剑上的短匕，朝着那纱幔打去。几道寒光闪过，便将那致命的纱幔割得粉碎。</p>
“公子，生死须臾刀剑无眼，切莫走神。”斗笠女子落到了无情公子的身边，冷眼看向了在方才丢出纱幔的商。</p>
脱困的角和徵也来到了商的身边，呈严阵以待。</p>
“朝生暮死，本就是杀手必经之事。不论是同伴，还是被他们亲手送下地狱的孤魂。杀手的身上，本就见证了太多的罪孽。所以，杀手穷极一生所要做的，便是杀更多的人，杀到就连阎王爷都惧你七分。等来时踏上了黄泉路，阎王爷就不会轻易定你的罪了。”无情公子微微皱眉，“可他们却为了报陈年私怨，竟舍弃了这杀人于不备的天赐良机。”</p>
斗笠女子不知如何去回答，沉吟半晌后才回道：“这是他们自己所选择的路。”</p>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和你一样的。”角长剑微抬，居然回答了无情公子这带着质问之意的一段话。</p>
无情公子看向了他，目光中带有着怨恨。</p>
“至少，他们心中还有羁绊。虽然我与他们不相为谋，甚至还有过刀剑相向的日子。”角转头看向了青面獠牙等人所在的方向，“但在我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与他们并无不同。”</p>
“就像姐姐。我还是想把你带回来。”角又忽然对那斗笠女子说道。</p>
商不由一愣。她见斗笠女子执迷不悟，其实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角的这几句话，又让她开始动摇了。</p>
斗笠女子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p>
倒是无情公子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p>
一个满是垂死暮气之人的放肆大笑，听起来就像是枯藤上的昏鸦，听得令人心尖发怵。</p>
另类，异己，怪物。</p>
当年他身在洛阳，曾与不少望族公子有过交道。他也想过附庸风雅，可遭来的却是冷眼。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无法像常人那样行走，没有像是世家公子那样的面容。</p>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听到这样的话，还是难以抑制住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啊。</p>
是啊，我的确是不一样的。</p>
和你们，和他们，和这个世界，都是不一样的。</p>
“既然和你们不一样，那便是独一无二的！”</p>
“所以于我而言，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皆为异己。”无情公子忽然喝道，面目狰狞，“都给我下地狱去吧！”</p>
另一边。</p>
青面獠牙，抬头看向了沾满了剑鞘之血的二月春柳。</p>
他忽然想起了一段武林佳话。</p>
男子持剑在涯关城下奋勇杀敌，女子坐在城头，以鞘血为引，抚琴成歌。隽永的剑歌配上那满是意气的剑势，在悲壮之下，竟还藏有说不出的风流。</p>
后来的故事，也的确配得上那“佳话”二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