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皓月没有回答，只是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胸前。</p>
正是武当开启剑匣的动作。</p>
“莫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啊。”萧皓琛苦笑道。</p>
“掌教，谬赞了。”莫问东微微垂首，眼中却闪过了冷冽。</p>
他自诩为神。已有了仙人的癫狂残暴，视人命如微尘刍狗。可同样的，他也有着属于仙人的仁慈，他会尽量让自己所掌控的每一颗棋子，在不影响棋局的情况下，无悲无憾地死去。</p>
例如柳藏锋，在遭到奈何桥杀手复仇式的围杀时，在林淮漫剑鞘之血的帮助下重回少年，再与自己的妻子，一同殉葬于应龙台下。</p>
例如钰旌，自以为做出了摆脱宿命的正确抉择。却没想到，其实自己仍是死在宿命之中。</p>
再例如凌傲阳，怀揣盛世的野心，最后却被值得托付的兄弟亲手杀死。</p>
而如今，萧皓琛将要死在自己的师兄手中。</p>
也是他这一生，仅有的朋友。</p>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萧皓琛抬手令尘微天弈的棋盘立了起来，紧接着，就整个人都靠在了棋盘上。</p>
莫问东眉头一皱。自己与萧皓琛也算是相交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在萧皓琛的身上，看到了疲倦。</p>
可莫问东不知道的是，这一刻，萧皓琛已经等了很久了。</p>
他也真的，等了慕容皓月很久了。</p>
“这一天，终会到来。你应该想到的。”慕容皓月长袖一挥，六柄雷剑呈扇形立于他的身后。</p>
“五爻极境，一步登天。”萧皓琛笑着摇了摇头，“可这还不够。”</p>
“讨回我的债，已足够了。”慕容皓月指尖一抬，六柄雷剑的剑锋指向了萧皓琛。</p>
武当山。</p>
正在莫皓宸跟着清胤仰望星空的时候，一道清风从北面拂来，吹过铺在地上的纸张，散去了表面的粉尘。</p>
他们这才看清上边的字。</p>
清胤叹了口气，“何苦。”</p>
莫皓宸却是睁大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仰头暴喝道：“不！”</p>
这声暴喝远远传到了长仞穆峰。</p>
使得那些登山的道士心中一惊。</p>
却没有让慕容皓月的出剑有上分毫的迟疑，他对萧皓琛的恨意，也在此刻趋于了顶峰！</p>
六剑齐啸而出！</p>
爻剑术半极境！五爻！</p>
“可为这天下讨债，却还不够啊。”萧皓琛忽然低声笑了笑。随后猛地抬起右手，作捏子状。</p>
一枚黑子瞬间凝于他的指尖。</p>
可他却没有将这枚黑子点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雷剑。</p>
而是点在了自己的胸膛。</p>
黑子如墨般渲染，在胸膛上生生击出了一道豁口。仙血，亦如花般绽放。</p>
“这！”莫问东仿佛如遭雷击，一个可怕的想法闪过了他的脑海。</p>
在慕容皓月与莫问东逐渐错愕的目光中，雷剑沐上了仙血，剑势暴涨的同时，也从萧皓琛身上的豁口间呼啸而过，伴着一阵雷鸣电闪，朝着莫问东奔袭而去！</p>
此时，披头散发的萧皓琛也抬起了头，双目微阖，越过了深邃寥远的天穹，透过了璀璨无垠的星空，看到了远藏在星空之上，那最为耀眼的一寸刹那——</p>
仿佛看见了，天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