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东自行暴露了行踪的消息，就像是落在干柴里的一缕星火，很快就在江湖上不断蔓延开来。</p>
武当山。</p>
天下道魁，接连置办了三个月的喜事，亦落了三个月的雪。</p>
直到入春之时，方肯止歇。</p>
以至于惊蛰时节的春雨，也没能褪下山间的素裹银装。</p>
长高了些许的道童掌教莫皓宸正踩着阶梯稳步而上，最终来到了山顶，看向站在崖边的那位老道，“清胤师叔。”</p>
“武当山创立至今已有数百年，历来从没有过让一位道童坐上掌教这位置的先例。”清胤背对着他，“你可知，为何到了这一代，偏偏让你开创了这先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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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皓宸微微垂首，“因为我的父亲。”</p>
“你父亲当年让人偷出龙虎山的九转醒梦丹喂你服下，再将你送到了武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挑起道教的纷争。所幸阿琛在仙逝前，让天下道门看清了莫问东的真面目，力挽武当道魁之名，此事才未能遂愿。”清胤叹道：“如今你将满九岁，即快到你体内金丹生效之时了。若此事被龙虎山得知，且不论他们是否会反目成仇，至少武当必当竭力护你。哪怕用上这掌教之位当作护身符，也要保你周全。”</p>
“这份情谊，皓宸无以为报。”莫皓宸躬身行了一礼。</p>
清胤一愣，“看来，你已有了决定？”</p>
莫皓宸郑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我要下山。”</p>
清胤沉吟片刻，才叹了口气，“也罢。”</p>
让莫皓宸当上掌教这个决定，清胤方才的肺腑之言，只是其中一个原因。</p>
清胤还寄望，用掌教这个身份来断去莫皓宸在尘世间的牵绊。</p>
可世间有很多事，一旦掺有了“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哪怕莫问东与武当之间已有了血仇，可若是莫皓宸执意倾向于他的父亲，那么，终归还是无法强求。</p>
可莫皓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清胤颇为意外。</p>
“带着这紫霄拂尘，下山。”莫皓宸看向手中的拂尘。</p>
即带着武当掌教这个身份，下山。</p>
“我想去下，掌教师兄没能下完的那盘棋。”</p>
皓月殿。</p>
慕容皓月站在窗前，右手边正拎着那紫色的雷匣。</p>
他上一次拿起剑匣，是为了讨债。</p>
而这一次，也是为了讨债。</p>
就像是命定一般。上次他前去讨债的最终目标，与他这次将要为之而战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而相同的是，他都扮演了追债者这个角色。</p>
“天暖了。”苏楠笙走到了他的身后。</p>
慕容皓月看着窗外的青山落雪，话语里竟透露着几许不舍，“雪也要化了。”</p>
“你要出趟远门吗。”苏楠笙听出来了话中的深意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p>
慕容皓月低下头，“抱歉。”</p>
换做是谁，都很难接受新婚不久，就又离别的吧。</p>
可苏楠笙只是笑了笑，“既然你心中已有了决定，那就去做吧。这一次也不会有人拦你，就像当年，你为我去鹤鸣山那样。你一向固执，我何尝不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