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到傍晚，县城骚乱基本平息，和温泰商议出具安民告示，当街将几个乱兵头目斩首示众，发动节度府和县衙属吏作为代表，探视几家遭到洗劫的商户，归还财物再给予一定补偿，一系列补救措施施行下来，渐渐安抚住县城百姓。</p>
朱秀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小院，草草扒了两口饭菜，倒头就沉沉睡去。</p>
马三蹑手蹑脚地为他脱去衣袍鞋袜，盖好被褥掩门而出。</p>
自从县城仓房起火，五六日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p>
昨日下午，折墌城的兵马已经抵达县城外，扎下营帐，摆出一副要和安定县对峙到底的架势。</p>
朱秀和魏虎登上城头，检查防备，观察薛家兵马动向。</p>
三千多牙外军阵仗不小，看似唬人，但其实多是以地方团练兵和薛家佃农为主，即便加紧训练一段时间，还是难掩杂兵本色。</p>
当真要出城野战的话，单凭县城里近两千牙兵完全不虚。</p>
彰义牙军共分八个指挥，其中三个发生哗变，一个受到裹挟。</p>
平息动乱的战斗中，死伤近三百人，逃出城的有近五百人，短短两日，牙军就减员近千。</p>
好在牙军最核心的几个指挥没有受到波及，收拢投降乱兵，再征募一批城中青壮，勉强能让县城兵马维持在两千之数。</p>
朱秀接掌节度职权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剩余牙军全部打散，重组成六个指挥，每个指挥人数在二百至三百之间。</p>
余下一百多名兵士划入镇海营，暂时充当节度亲军，交由毕红玉统领。</p>
陈安、严平、毕镇海出任指挥使，关铁石则接掌牙军副都指挥使。</p>
如此一来，朱秀能直接掌握大半数的牙军，对县城兵马形成有效掌控。</p>
薛修明似乎也知道，自己麾下军队的真实战力如何，没有着急进攻县城，只是派兵封锁了通往两座城门的各条道路。</p>
另一方面，他还再等凤翔军到来。</p>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朱秀自然惊醒，只觉脑袋昏沉四肢酸软乏力。</p>
打着哈欠爬起身，穿上衣袜鞋履，头发又油又痒，顾不上打理，随意拢了拢戴上帻巾就算完事。</p>
城外薛家兵马逼近，城内粮食所剩无多，史匡威每日里有十个时辰在昏睡，大小事务都等着他拿主意，与薛家是战是和也要他来拍板做决定。</p>
想想这些，朱秀当真觉得自己没有多睡片刻的资格。</p>
盆里有凉水，浸湿毛巾抹抹脸，朱秀清醒了许多，绕出屏风往屋外走，忽地发觉外间椅子上斜靠一个人。</p>
走近一看，竟然是史灵雁，小妮子仰靠着太师椅，身上盖着他的氅衣，嘴唇微张睡得正香，手里的长鞭也掉落在地。</p>
“诶诶，醒醒！~”朱秀哭笑不得，捡起鞭子，轻拍她的脸蛋。</p>
史灵雁睫毛一颤猛地醒来，呼地起身，满脸警惕地摆出一副要抡拳头的对敌架势。</p>
朱秀吓一跳，忙躲开：“别动手！是我！”</p>
小姑娘一脸懵懂，愣了愣，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瞪了朱秀一眼，夺回长鞭，跌坐在椅子上，掩嘴哈欠连天。</p>
“你不去睡觉，在我屋里作何？”</p>
史灵雁噘嘴咕哝道：“当然是保护你！”</p>
“现在府里很安全，用不着担心。”朱秀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怜惜。</p>
史灵雁倔强地摇摇头：“我答应爹爹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你！往后夜里有我守着，你只管睡觉！”</p>
朱秀无奈，只得道：“那你白天总得小睡一会，用不着没日没夜的守着我。白天有毕红玉和牙兵保护，你乖乖留在家里，睡醒了就去照顾你爹。”</p>
史灵雁犹豫了会，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p>
“那...那我就睡一小会...一小会就好！”</p>
朱秀笑呵呵地点头，又关切道：“那日和褚兴交手受的伤可好些了？”</p>
史灵雁拍拍小胸脯骄傲道：“区区小贼岂能伤到本姑娘！”</p>
朱秀认真地道：“我见他伤中你的小肚子，那里可是要害，千万大意不得！你去躺下，我帮你检查检查。”</p>
史灵雁圆眼眨了眨：“怎么检查？”</p>
朱秀伸手朝她腰腹摸去：“就像这样....”</p>
“....咔咔！~”</p>
“哎唷~疼！~”</p>
史灵雁脸蛋红红地拉开卧房门跑了出去，马三端着一碗稀粥和一小碟酱菜进屋，大饼脸满是迷惑。</p>
“小官人你的手？”马三见朱秀的手腕扭曲僵直，吓了一跳。</p>
“哦，无妨，刚刚不小心扭到，吃早饭吧！”</p>
朱秀面色坦然地坐下，举着右爪，用左手拿筷子，看得马三一脸别扭。</p>
喝下一碗稀粥，感觉不到丝毫饱腹感，朱秀叹气，如今节度府和牙军上下，都要进入一日两餐喝稀粥的窘迫境地了。</p>
屋外，一身铁叶甲戴盔帽的毕红玉等候多时，扶刀跨立笔挺如松，冷峻脸蛋写满生人勿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