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都监出手，再来收拾史匡威不迟。</p>
顷刻间，黄昏天色下，两处营地俱是一副乱哄哄的景象。</p>
不远处的土丘上，几个人影爬起身，往县城飞奔而去。</p>
天色暗沉下来，夜幕降临，县城大门开启，两千余彰义军开出，分作两支，一支由魏虎统领，杀奔薛家营地，一支由朱秀统领，直奔凤翔军驻地。</p>
朱秀和史灵雁同乘枣红马，史灵雁挽紧缰绳，朱秀坐在她身后，紧紧抱住纤腰，除了马儿撒开蹄子奔跑时，屁股颠簸硌得疼，倒也没有其他不适。</p>
凤翔军走得匆忙，营地里散落不少帐篷、军械、车架、锅灶，像是打了败仗仓惶逃离。</p>
朱秀一面派人收拢，一面亲自率人赶往堆放盐包的场地。</p>
“小官人快看！”马庆眼尖，指着前方空地，黑夜下，一堆堆盐包码放着，十几个人影鬼鬼祟祟，正在搬运干柴、火油，准备放火焚烧。</p>
朱秀大怒：“杀了他们！”</p>
严平陈安当即率人冲上前，马庆带人包抄，防止有人溜走。</p>
战斗结束得很快，等朱秀举着火把查验尸体，有人认出这些是薛家牙外军的人。</p>
“幸亏小官人早早派人盯住，要不然这剩下的几万斤盐，也非得让薛家糟蹋了不可。”马庆拍拍胸脯一脸后怕。</p>
朱秀道：“你率人加紧将盐运回城，严平陈安随我赶往牙外军营地。凤翔军一走，薛家肯定也要逃，再派人回城通知关铁石，让他派兵把守青石岭，防止薛家往原州逃窜。”</p>
众人领命而去。</p>
朱秀率人赶到薛家营地时，当前杀到的魏虎已经同薛家叛军混战在一块。</p>
叛军人数几乎是牙兵两倍，却被魏虎狠狠压着打，近半叛军一触即溃，哭喊惨叫四散而逃。</p>
营地燃起大火，庞广胜率领牙兵四处追杀逃兵。</p>
几名叛逃出城，投奔薛家的牙兵都头跪地请降，魏虎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当场斩了两人，剩下几个惊慌之下，起身捡起兵器奋力反击，杀翻几个牙兵后，被魏虎用箭射杀。</p>
朱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看庞广胜要将几个弃械投降的兵士斩首，朱秀急忙大喝：“住手！”</p>
庞广胜闻言一愣，挥舞过头顶的大砍刀缓缓放下。</p>
几个叛军兵士扑倒在枣红马前，连连磕头，痛哭流涕。</p>
朱秀和史灵雁跳下马背，正要喝问，只听耳边响起“嗖”地一声，一支羽箭朝朱秀面门射来！</p>
“少郎君当心！”严平陈安面色大变，齐齐朝朱秀扑来。</p>
朱秀浑身哆嗦了下，黑暗中看不清箭矢，只是耳边的破风声让他双腿不听使唤地僵硬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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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灵雁距离朱秀最近，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转身将朱秀扑倒，压在身下。</p>
朱秀耳畔听到一声痛苦闷哼，些许鲜血溅到脸颊上，滚烫灼热。</p>
一支羽箭擦着史灵雁的肩头射过，锋利的箭簇在她肩上划破一条深深血口。</p>
“雁儿！”朱秀大吼，紧紧抱住她。</p>
“我没事~”史灵雁捂住流血的肩，勉强笑了笑，嘴唇有些泛白。</p>
又一支羽箭从同一个方向射来，这一次，却是射中一名跪地投降的兵士后心，将其当场毙命。</p>
严平陈安冲到朱秀身前，横刀护持，如临大敌。</p>
不远处，魏虎放下弓，大踏步走来。</p>
夜色下，看不清他黝黑的脸色，只是一双野狼般的眼眸泛起森冷幽光。</p>
“魏牙帅！？”严平陈安惊怔住，刚才放箭之人竟然是魏虎！</p>
朱秀也是一愣，抬起头时，与魏虎的双眸相对，只觉浑身涌出寒意。</p>
魏虎走到那名被射死的兵士身边，从他身下捡起一把匕首，掂了掂扔到朱秀跟前。</p>
“方才这人偷偷从腿上摸出匕首，准备等你靠近时偷袭，我怕惊吓了他，故而没有提醒，只敢在远处放箭，匆忙间有失准头。”</p>
魏虎解释道，蹲下身检查史灵雁的伤势。</p>
朱秀松口气，苦笑道：“怪不得魏大哥，是我疏忽了。”</p>
见史灵雁只是皮肉伤，魏虎放下心来，沉声道：“你如今代行节度使职权，彰义军大小事务都要由你来拿主意，身为一军主帅，切忌不可轻易犯险。”</p>
朱秀惭愧地道：“魏大哥教训的是。”</p>
严平护送史灵雁回城，魏虎拎着横刀，一脚踹翻一个降卒，举刀要杀，朱秀急忙叫住。</p>
魏虎举着刀，拧眉看着他。</p>
“节帅吩咐过，但凡牙外兵愿意投降，不妨给他们条活路。这些人大多是泾州百姓，跟随薛家也不过挣口饭吃，将他们收拢起来，做几年苦力，放归田亩，没必要赶尽杀绝。”朱秀叹口气说道。</p>
魏虎想了想，放下刀：“听你的。”</p>
“庞广胜、陈安，传令各指挥，弃械投降者一律免死，不得擅杀降卒，违令者军法从事！”朱秀厉声下令。</p>
“是！”二人下去传令。</p>
很快，叛军不再抵抗，纷纷跪地请降，数百降卒被羁押回城。</p>
魏虎从俘虏里揪出一人，借助火把光亮，朱秀仔细看看，觉得此人有些面熟。</p>
“这畜生之前是牙军第四指挥副指挥使，去年陇山关外，帅爷亲自将他从吐蕃人的刀口下救出，没想到这畜生转过头就投奔了薛家。”</p>
魏虎将横刀搁在他喉咙下。</p>
朱秀狠狠踹了他几脚，喝道：“薛修明和薛修亮何在？”</p>
那人裤裆下冒出一股尿骚气，哭丧道：“薛修明半夜里，带领三五心腹，往北边逃了！薛修亮率领百余人马，保护许兴思沿着蒲水河往东，说是要回长安搬救兵....”</p>
朱秀一惊，怒喝道：“薛修明要逃往何处？是不是原州？”</p>
“小人当真不知道了啊~~~虎爷、朱副使，饶命啊~~”那人呜呜痛哭起来。</p>
魏虎在他后脑勺重重一击将其砸晕，让庞广胜将他带下去处理掉。</p>
折墌城里的叛军可以招降，但这种牙军叛徒，必须一个不留。</p>
带下去秘密处死，以免引起降卒恐慌。</p>
“现在怎么办？”魏虎收刀入鞘。</p>
朱秀沉着脸道：“薛修明如果往原州逃，说明原州一定有接应他的人。定难军已经有一月多没有动静，我担心党项人会趁机南下滋事，一定要赶在他逃出泾州前，将他截住！”</p>
魏虎道：“安定县还需要你来坐镇，派关铁石前去追击薛修明，我亲自率人去追薛修亮。”</p>
朱秀道：“有劳魏大哥亲自跑一趟了。记住，如果追上，薛修亮不问死活，但许兴思千万不可伤他性命，先将人抓回来，我再想办法找机会接触王峻。王峻是皇帝心腹，能不招惹最好，若是许兴思死在泾州，他一定会将账算在我们头上。王峻是小人，没必要跟他结下死仇。”</p>
“我知道了，五日之内，定有消息传回。”魏虎点点头，命庞广胜火速挑选出五十余骑军，一行人往东疾驰而去。</p>
朱秀率人清理战场，而后返回县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