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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三十一章 澄泥砚(1 / 2)

 原来上官庭芝得了郑家许亲后,对这位当时慧眼纯情的没过门的未婚妻爱如珍宝。后来不知怎么地,他这未婚妻从报上看到登出来的卢鸿为郑柔制瓦当双砚的故事,颇为向往。结果上官庭芝就在未婚妻面前夸下海口,到长安后,定要向卢鸿也求来一对瓦当砚,当做聘礼。</p>

到了长安才发现这事不好办,原来自报纸上那瓦当制砚的报道一登出来,立时市上瓦当价格飞涨,尤其品相完好的,更是有价无市。</p>

本来唐时人对瓦当重视程度不够,汉瓦当出土并不甚多。那汉时未央宫遗址,便在此时长安城西北位置。虽然自隋时便已不是皇都所在,但现在却为王府,寻常人哪敢去里边挖掘文物。</p>

如此一来,市面上可见的瓦当便极少,而且多是些残品。既然是要拿来赠送情人的,哪能用残品来做。左右无法,上官庭芝就缠上了卢鸿,一口一个恩师,定要让他帮自己解决这天大的难题。</p>

看着对面上官庭芝失望的眼神,卢鸿也有些为难,寻思一会,才出声道:“不然——咱们自己做两个?”</p>

若是别人说自己做两个瓦当砚出来,上官庭芝肯定是听也不听。但卢鸿是什么人物,若说玩这些文房器物,放眼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既然他说能做,必然是有其道理。因此不光上官庭芝,就连在一边的李治听了,也不由眼中放光,连声催问有何秘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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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陶制砚由来已久,并不算什么新鲜事物。事实上,在唐以前,陶砚的数量只怕比起石砚来,还要多一些。只是那些陶砚工艺上,确实还不太完善,因此这些年来,随着卢鸿提倡的石砚大兴,陶砚反倒不见了踪影。</p>

卢鸿既然决定了要烧那瓦当砚出来,自然不是想简单地仿两个瓦当,而是想顺便将那澄泥砚制出来,也算完了自己集齐名砚的心愿。</p>

澄泥砚如其名,乃是以泥烧制的。之所以称为澄泥而不称为陶砚,是因为其工艺与普通陶砚颇有不同之处。其成熟应在唐晚期,至宋时大行,顶替矿材枯竭的红丝砚,成为四大名砚之一,直至后世均赫赫有名。</p>

所谓澄泥,传说乃是以两层布袋,置入浪急翻涌的黄河之中。黄河之中浪卷泥沙,经那两层布袋过滤,内里淘澄的,都是最细的泥质。一般需得一两年之后,才将布袋中细泥取出,再加入各类材质,经多道工序,方能烧制而成。</p>

此时自然不能真这般等一两年,于是可怜的上官庭芝就获得一个新工作:淘泥。基本类似于后世泥瓦匠。当然有一点不同,是没有人给他发工资的。</p>

“恩师,这淘澄一事,不若委于下人便可了吧?”上官庭芝小心翼翼地向卢鸿建议道。只见他满身泥泞,腰都直不起来了,脸上泥桨汗水混成一团,几乎看不清模样了。</p>

“唉,此中真意,庭芝你尚未悟透啊。”卢鸿停止了身下摇椅,端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道。</p>

“哦?”上官庭芝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却不知如此一来更是一塌糊涂:“恩师此言何意?”</p>

“嗯嗯,这事么,且听为师与你慢慢道来。”卢鸿眼光遥遥地投向远空,悠然说道:“话说曾有两夫妻,男人名唤赵孟頫,妻子名叫管道升。二人不只才貌相当,更是情投意合,可说是一对神仙伴侣。”</p>

“只可惜光阴催人,这管道升虽然美貌,过了中年,亦无复昔时风采。赵孟頫便动心,欲纳一美妾。管道升闻了,也未多言,只是亲手做了两个泥人,并一张纸,送于其夫。赵孟頫看罢,一时感怀于心,纳妾一事,就此做罢。”</p>

上官庭芝眼眨了几眨才问道:“不知那管道升在纸上写的什么?”</p>

卢鸿淡然一笑道:“却是一首俚词: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p>

上官庭芝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大声道:“我明白啦。这方砚,却从头到尾,都只要我自己动手。恩师你只看着帮我便是。”</p>

卢鸿点点头,看着上官庭芝如打了鸡血一般,起劲地淘着泥,微微一笑道:“如此你便细细淘吧。淘得越细,那砚质便越宝贵。不然人都叫淘宝呢。”</p>

看着上官庭芝卖力地出着若力,卢鸿倒有些无聊起来。这处淘泥的所在,正是他这府院后身,一旁便是了然提到的那处小院。前些时候,已经着下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只是卢鸿还没有进来看过。今天左右无事,卢鸿一时兴起,便独自转了进来。</p>

这所院子并不甚大,独处于府第一角,倒是有些奇怪。按卢鸿想来,或是那了然与情人幽会才特地兴建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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