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是他在众神界的称呼,也算是辉对他本质解读后所赋予的称谓,就好像,辉是个习惯用“脸”去代替其他人挨打的家伙所以自称是守护者一样——是他喜欢观察并记载他感兴趣的事儿所以被辉称为观察者,而非有了称号才习惯去这样做,不过在辉看来,他是没事就对着世界这个“大观上的事儿”扫来扫去,不断打量不断观察,所以是观察者。意思有点差距,但问题不大。
有关“负面能量”的事儿,他们了解、记载得非常多,但,如果将其搁在虚空层面上来看就会发现,他们对这个事物的了解其实特别少,欠缺的方面很多,是一个巨大的、待填补的窟窿——同类型的事情发生了几千、几万次,听上去很多的对吧,现在听他仔细往下划分,比如说,这几万次事件是发生在同等数量的世界里,而每一次事件都能持续长短不一的时间,每次又都能营造出不相同或不完全相同的“经过”和“结果”……
像这样给这类型的事件安上更多的条件、信息,再把它们分散在遥远的、没有联系的众多空间里,就会发现……丫们一直保持着一种“好像有规律但是规律一直很模糊很缥缈”的状态——就像刚刚所说,不尽相同的“经过”和“结果”。
比“负面能量”更麻烦、复杂的事儿,也只剩下神灭之力、起源、混沌这些事儿了——这么多麻烦事里,“负面能量”能在他心里的阶梯中排第四,这么说应该能明白他有多关注这事儿了吧?
与其有关的信息不算充足……唔,是远远不足,所以,有这机会还是要好好看看、观察、记录——一巴掌把它给崩了,事儿解决得倒是畅快,但……这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上好的素材啊,这虚空里哪有那么多好的素材能让他放在手上盘?得珍惜机会。
这虚空虽然无穷无尽,但,可用的素材那都是难得一见,见一面就少一次,得抓紧机会抓着好好盘一阵子,不然可就浪费了。
以上就是他难得磨叽一回的原因,实际上对自己按部就班顺着丫的心思往前走也是稍有点不爽,尤其是在它把霜霜的幻象给丢出来后,不爽的程度更是拔升了一个阶段,让他决定过会儿要给它来一记狠的。
不过他现在决定的程度好像有点早了,毕竟,“那家伙”好像也还没到消停的时候。
前方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也变得更加扭曲,原本就不规则的地板现在已经成了一块块歪七扭八的几何体拼成的扭曲画像,带有试探性质的诸多变化就像是连续切换的连环画一样在他面前接连闪烁而过,都是一些带有离奇与恐怖性质的东西,诱导的意思特别重,重到能把他鼻子给“熏”掉——大概是因为他也经常做诱导这码事儿所以能感觉得很清楚。
这真是最怕玩玩的时候遇上专业对口的,事情的性质一下就变了,而且还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更专业一些,就好像他也分不清楚世间之罪和混沌概念体到底哪个更能叨逼叨。
嗯,以理论情况而言,应该是它更专业一点,他的诱导,只是在诸多过程中找一个相对轻松方便的选项,让“事儿”本身带着他去找事儿,而它们,诱导着诱导着能把人直接拐走,那真是叫一个干脆利落。
习惯性扯远了,赶紧把话题拽回来。
此方变化的场景一直在试探他,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只是在拉升他的烦躁与不爽的程度罢了——场景变化的时候不断有熟面孔在面前出现,都是曾在身边或现在就在身边的熟人,那真是看得他血压飙升,毕竟,这是他刻意不去掩饰,放任它丢出来的东西影响自己而造成的结果。
并不是说它窥探了他的记忆然后捏出了记忆中的人的幻象,它只不过是尝试投映出会让他出现心绪变动的东西而已,也就是说,会看到什么东西完全是因人而异,而他来来去去看到的都是人……嘛,就是以前所说那样呐——他知道自己这个鬼样子走进这种陷阱里会看到什么东西,但知道归知道,这事儿就这样摆出来……就挺让他恼火,因为很扎心,一边看一边扎心然后一边恼火一边积攒怒气槽,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过会儿要给丫一记世界级的能量爆发……
“那是埋藏在你心底的所思所想,是你所在意之物,亦是你的欲望与渴求……”
忽然,黑暗中响起了一道声音,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视线中的那一道白光与周围的黑暗全都褪色成了灰,就好像它在用力说话影响了这片空间,让它一块出现了变化。
“人之一物,穷其一生都在追求心灵与思想上的欢愉与满足,用‘无尽’去填补空缺……沉沦在意识铸造的幻想中,不就能得到完美的答案么?为何还要抗拒呢?”
那道声音比较清脆,听不出男女老少,它的话语中带有极大的诱导与劝诫的味道,大概是察觉到单纯靠幻象没法动摇他,就换了更直接的方法对着他叨逼叨,但很可惜,这事儿吧……他又没少被叨叨叨,哪可能对他奏效啊——灵魂的最深处窝着世间之罪,还藏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意识之海,对岸还有几百个猛将随时都想把他串起来挂在半空对他轮流叨逼叨,他都被叨叨得完全习惯了。
“沉沦在幻想中,你所知道的永远就只有自己或他人所灌输的充满了限制的事物,换言之,不过是从一个不好的牢笼跑到了另一个看似很好却到处都充斥着‘恶毒的谎言’的牢笼里。”云诺星嗤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回应,“虚空里的无数种族大多都依附着名为现实的表层环境而存活,现界空间里的一切,就是可供更改、可出现变化、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一切——世间万象,绝不是区区幻象能衍化代替的东西。”
“只存在自己认知事物的所谓‘现实’,那不就是一个死水潭而已嘛?要我说严重点,就是臭水沟——不存在不同类的事物;不存在不同的思绪;不存在可以更改的可能性;不存在突破束缚、封锁的事物;甚至也不存在生死的循环与万象的轮回。你所认知的一切从‘无限’缩小为一个仅剩下枯燥的小盒子,挣不脱逃不掉。”
“完美?呵……幻象所能给予的完美不过是自我欺骗的谎言啊,哈批!”
“无法掩饰……你们无法掩饰自己的欲望……你们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唯有幻想……”那道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
“欲望,不过是‘无尽之海’上的一道浮木罢了;立于浮木上的你我,若是无法控制住这种诞生自自我的麻烦,迟早也会沉下去,自取灭亡。”云诺星又嗤笑了一声才回应,“更何况,我没什么渴求与渴望之物,有的……仅是毁灭而已。”
那道声音好像暂时沉默了,没有给他来几句回应,空间也恢复成了螺旋尖锥的模样,不知道它是不是觉得自己搭上了一个神经病所以赶紧抽身而退、明哲保身。
也许这次的交谈只是某种试探,亦或是想做什么但是失败了,然后……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至少,这十分钟非常安宁,没有听到它传来什么话语,也没再感觉到空间有什么动静——话说十分钟还没走到终点,这果然也不是正常的空间该有的情况。唔,现在应该采取一些其他方法了吧?比如,一巴掌凿一个坑出来什么的,只要小心一点就能让这方空间保留一两成正常的状态,剩下这部分应该还来得及做点什么,来不及就当是顺手把灰给扬了。
也不知道控制这个空间的那个“东西”是不是一直听着他的想法,他刚想到这里准备汇聚能量来一巴掌的时候,此方空间便再次传出了变化的动静,周围的黑暗开始消散,退去,正前方那一道白色的光芒缓缓移动到上方,然后骤然间扩大了数十倍,与黑暗退散的脚步相同,看上去就像是那一团白光的扩散导致了黑暗消退。最终,此方空间的样子出现了巨大变动,那片模糊的白光变成了天花板,黑暗散去,脚下扭曲的地板全都恢复了正常,变成一片……卧槽眼睛!眼睛瞎了!
这是一片宽敞没有边界的空间,视线的尽头就是一片白茫茫的模样,可以说是没有构造好的空间,也可以说,这片空间被构造出来就是被定义为“无边界”,所以,哪怕他的眼睛再好使也只能看到前方的空间是一片白茫茫的模样。让他大喊眼睛瞎了的原因则是……脚下的地板,那是用一块块两米长宽的金色地板砖铺设成的地面,那金灿灿的光芒,那色泽,那锃光瓦亮布灵布灵闪耀的模样,真是……眼睛都被闪瞎了。
这可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样,完全没想到黑暗退去后所展现的空间原貌竟然是这副模样——唔,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片空间在初始的时候就是小幽和流光建造的嘛,再想想梦里被光污染覆盖的光之城,很容易就能猜到这肯定是流光的主意。
“嗡。”
能量鸣响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出现,遍布地面的无尽金光开始收敛,光污染程度下降,远方的大地上忽然有黑色的、似是火柱的云雾拔地而起,像是变成了一道道连接着天地的柱子,不过看它不断摇曳闪烁的模样,他感觉那更像是一群黑色的海草。
在光芒消退的瞬间他便把这片空间快速看了一圈,顺带也见到了躺在周围地面上的其他人,他们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很近,躺在最远处的炎也就和他相距六米,和正常的走路距离差不多,尤其是一大群人一块走的时候。
看样子刚刚的隔离、深入等,不过都是对空间与感知进行调整、误导而营造出来的效果,实则,从他们进门开始就已经来到了这里,然后被那个“不知道啥玩意儿”逮着叨叨了一通。
信息记录应该差不多了,那玩意儿现在在哪?现在,该和它稍微“谈谈”了吧?
他把星尘搁在瑶瑶身旁安置好,抬脚往前方走去:“怎么,门打开让客人进来了,却不打算出来接客么?”
“……”
空气中回荡着一种奇妙的声音,感觉像是其他不明生物发出的喘息声,有如暴风与地裂的低音混合。
他静静等待了一阵,等到那道声音停下之后,他面前约莫三丈远的地方忽然有一团黑色的篝火浮现出来,摇曳的火光正不断影响此方空间;那团火焰在静等了一分钟后才出现变化,开始缩小、转变形态,最后变成了一个高个儿的小伙子。
站在那的小伙子穿着贴身的黑色衣裤还套着一件浅色的大衣,双手搁在兜里面色平静看着他……这小伙子的面容什么的,很像是小幽和流光,感觉是各取了一半然后混合在一块了,而神态什么的却又是另一种完全陌生的样子。
“嗯?看你这模样,你是把那两个小家伙给吃掉了么?”云诺星双手环抱看着他,对他扬了扬下巴,“然后,还把他们‘拼’在了自己身上?唔,又像是以自己为粘合剂把他俩给‘拼’在了一起……”
“我倒是没想到,你的‘完善程度’居然比那个核心还要高。”
“那不过是从我身上脱离、分裂出去的碎块,又承受了你们千辛万苦的削弱与稀释……以此得出的结果,尽是弱化后的结果。”那人的声音从整个空间里轰隆隆传出来。
云诺星抬眼看了下空间又望了望地面,随后瞄向流光·幽:“所以,你想说自己是完全体吗?”
“不敢当,在你面前。”它用平淡的声音回应,摇了摇头,“来做个交易如何?”
“……”迷糊中,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嘈杂、混乱……让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的正前方,看到了两道模糊的影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对峙……好像在交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