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金钱庄”铺面上的几个伙计无精打采的拿着掸子、拂尘有一搭无一搭的掸着桌椅,时不时的看看街面上的行人。贾继英在二堂的屋子里也是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一张雕着狮子滚绣球的太师椅上,赵驭德端着个空了的大茶碗在嘴边比划。
“我说贾大掌柜,你他娘的消停会好不?你把我老赵的头都转晕了!”赵驭德实在是看得烦了。
贾继英一脸的阴郁:“我说东家,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我不急?谁说我不急?可我急又有个屁用?”赵驭德也是苦着个脸。
贾继英痛苦的摇头道:“这明天陕西布政使派人解来的七十万两就到祁县了,加上前天太原来的八十五万,已经是一百五十五万两的银子了,今天行在又来了通知,说是甘肃又解了五十三万两,要是再加上这个,就二百多万两银子了啊!其他地方的田税、海关税、常关税都开始源源不断的往咱们这里运,天啊,这么多的钱,都愁死我了!”
“贾大掌柜,你先别急,少爷应该有办法!”赵驭德安慰着他道。
贾继英也是够可怜的,才当上大掌柜没两天就遇上这么一挡子事情,也够他难为了。这几天,他嗓子红的桃子一般,说话声音都嘶哑了。
“是啊,我看大人好象是不着急的样子,莫非他已经有了对策了?”贾继英心里又浮现了一丝的希望。
不着急?不着急是假的!庄虎臣现在也在为银子太多发愁呢!在大德通的西跨院里,他也和上了套的驴一样,团团打转。钱庄子开了七天了,一个存银子的都没有,这也好说,本来就做了这个准备,西帮堆了几十万两的银子,不怕这个。比这更惨的是,连一个借钱的都没遇见。好象在自己那个时代,想找银行办贷款,那除了要担保抵押,还得请客送礼花小钱吧?
贾继英这个大掌柜自打上任,就没把自己当掌柜的,拿出干跑街的劲头,把原来相熟的“相与”都拜访了个遍。人家见面都是客客气气,又是敬茶又是要请饭,但是一谈正题,都成了拨浪鼓,只会摇头了。请人家存银子,各个都说没钱,说要放款给他们,又各个都有钱了,这不摆明了不打算和“点金钱庄”做生意嘛!
西帮堆花的几十万银子,山西布政使解来的八十五万,再加上明天该到的陕西藩库的七十万,差不多就把临时充当银库的地窖都装满了。自己这里也不是户部啊,存来的银子是要付利息的,这么多的钱每天的利息是多少?想想就头皮麻,又是习惯的挠头。头发开始一把把的掉,估计再这样下去,用不多久,脑瓜顶上就要地方支援中央了。这老天也够混的,自己发财的梦才做了几天?刚刚兴奋了那么一下子,就劈头盖脸的拿冰块来砸!为什么对于别人是天大的馅饼,到了自己头上,就成了毒药?
愁归愁,可是当着下面的人,还不能显现出着急的样子,还得端着架子、迈着四方步,做出一副万事都在掌握中的模样,累啊!从来没想过,有钱了居然是这么愁人,钱太多了愁死人啊!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个月,自己手里的那点私房,全贴干了也不够。这贾大掌柜也够没用的,好象当年看《乔家大院》的时候,他是个满厉害的人物啊。穿越以来,好不容易收了这么一个牛人,怎么这些牛人到了自己手里就成了废柴了?难道是自己这里的风水有问题?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烦呐!钱多活活愁死个人!
杨士琦这几天倒是常来,不过人家只是来喝茶、谈天的,看样子没有对自己纳头便拜的意思,倒是越看越象瞧热闹,看自己笑话的。
“大人,那个杨大人又来了!”李贵轻声的对庄虎臣道。
庄虎臣正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注意李贵到了自己身边,被吓了一跳。
“你他娘的是鬼啊?怎么走路脚步没声啊!”庄虎臣骂道。
杨士琦这条路也走得熟了,不等通传,自己就进来了。
“杏城兄!好久不见,好想你啊!”庄虎臣站起身来,抱拳拱手满脸堆笑道。
杨士琦笑道:“昨天我才刚刚来过,怎么纷卿兄就忘记了?”
庄虎臣尴尬的一笑道:“去,泡壶好茶来!”然后在铁听里掏出烟卷道:“杏城兄,来一根?”
杨士琦哈哈一笑,接了过来,自己拿起洋火点燃,深吸了一口道:“这两天,纷卿兄遇见麻烦了吧?”
庄虎臣强装出笑脸道:“也不算什么麻烦,就是”他欲言又止,看了看拿着把茶壶的李贵道:“把茶放下,你去让伙房搞几个菜,我和杨大人喝几杯。”
李贵麻利的走了出去。
庄虎臣立刻拉长了下巴,满脸的苦大仇深:“不瞒你老哥,我还真是遇见麻烦了!”
杨士琦吐了个烟圈,悠悠的看着它慢慢的升高,然后渐渐模糊。
庄虎臣看着他卖关子的样子,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爪哇国。现在终于明白,那些开国的皇帝为什么要杀功臣了,就是被这副大尾巴狼装深沉的死德行气得。
杨士琦摆足了派头,然后才慢慢说道:“这生意上的事情,贾继英是行家,我是不懂的”
庄虎臣竖着耳朵,等着他后面要说的“但是”二字!这些幕僚、智囊们都会这一套,各个装的二五八万似的,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饶个弯子,好象不这样,就显不出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