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的和倭寇有不共同戴天之仇,您就让小的从军吧。”周牛山又一次重重的磕下头去,额头矸在地上的石子上,渗出了丝丝血痕。
不管受多大的委屈,自己也要为惨死的三十三个弟兄报仇。而想为弟兄们报仇,最好的法子便是找到那位赈灾钦差萧大人,把郑必定昌和何茂才的阴谋和盘托出。郑必昌和何茂才既然如此忌惮这位萧大人,此人来头定然不小。
“这当兵打战却不比寻常,保得了命不算本事,却要能杀敌立功才是真汉子。”萧墨轩见周牛山苦苦哀求,也不禁有些心软。
“小的不怕死。”周牛山听萧墨轩这么说,知道事情有个希望,从地上腾的跳了起来,拍着胸脯说道。
死,他确实不怕。在杭州南门外刑场的时候,他已经死过一回了。在那一刻,他恨不得被砍掉脑袋的是他自己。眼下他想保住性命,却也不是怕死。他要活着,活着才能为三十三个弟兄报仇。
“那你却有什么本事。”萧墨轩见周牛山倒似真是条汉子,微微颌首而笑。
“小的别的没什么,就是力气大。”周牛山听萧墨轩问起他来,立奔到了一块大石头边。
“大人,您看。”周牛山冲着萧墨轩一笑,接着弯下腰来,大吼一声,将那块比磨盘还大上一号的巨石举过头顶。
“好!”一边的萧四和旁边围观的人,齐声发出一阵赞叹。
“好汉子。”萧墨轩也不禁拍手称道,心里却已经给周牛山安排好了一个位子,便是做军中的狼筅手,狼筅沉重,非力大之人不可执,可看面前这男子的力气,即使狼筅再重上几分也照样可以舞得风生水起。
“带他去换双鞋,再换身衣服,我大明的军士,怎可赤脚袒背而行。”萧墨轩一低头,看见了周牛山脚上已经磨破了,露出脚趾的鞋子,转身对着一名士兵说道。
“是。”一边的士兵连忙应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周牛山听萧墨轩这么说,知道他愿意收留自己了。顿时满心欢喜,又要跪下磕头。
“免了免了。”萧墨轩连忙摆了摆手,“日后多杀几个倭寇,报效朝廷便是。”
“是是是。”周牛山欢喜的搓着手掌,舔着嘴唇。从前在打行的时候,即使一次拿到手几百两银子也没这般欢喜过。
“走吧。”一边的士兵见萧墨轩准了周牛山从军的意思,顿时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周牛山咧着嘴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各位了。”
“客气啥呢,以后都是自家弟兄了。”士兵们哈哈笑着,“只是你小子命也真好,御使大人不但不怪你的罪,还准你从军。”
“御使大人?”周牛山诧异的看了士兵们一眼,又回头向萧墨轩离开的方向望去,“可是那位赈灾的钦差,萧大人?”
“可不是嘛。”士兵们点头回道,“不过现在已经升了监察御使了,奉旨宣谕省里的军事,便是胡部堂,也得让他三分。”
原来周牛山虽然按照郑必昌和何茂才的吩咐设计算计过萧墨轩,可并没有和这位萧大人照过面。在富阳湾底村的时候虽然照过面,可萧墨轩被护在诸军后面,周牛山也不知道自己遇上的就是萧墨轩带的人。等萧墨轩和戚继光见面的时候,他也早就逃走了。
“原来这位萧大人这么年轻。”周牛山轻叹一声,没想到这位令省里大人寝食难安的萧大人,居然生得这么一副书生模样,看年纪,兴许二十岁还不到。
“你可别看萧大人年轻。”一个军士略压低了声音,“萧大人可是皇上和裕王爷面前的红人,他爹便也是当朝刑部尚书,适才说了胡部堂让他三分,若真究起来,就连朝里的严阁老他们也轻易动不得他。”
“哦。”周牛山听他一说,心里更是明白了几分。难怪郑必昌和何茂才要使这般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自己猜得没错,这位萧大人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又转头向萧墨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怎得,周牛山心里却生出几分愧意来,还有几分暖暖的,像是春天的阳光照在了心窝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