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想办法。吴裔说到这里,就转身走了。
李贵还有那噎在喉咙里的一句话,尚未说出来,就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溶入拂晓前尚未宵遁的夜色。他想说的话是——我给你吴裔出力可以,还跟你出钱进货倒有些难度。但现在没有机会说了,他犹豫着是去还是不去?去吧!又没有更好的去处,让他能够赚钱,要是不能赚个钵满盆盈他也不甘心哦!他洗漱一阵就出了门。
病愈的李茹华正睡在妈妈身边,屋里的灯光让她惊醒了,她抬头一看,爸爸正匆匆出门,便问妈妈,爸爸这么早出去干嘛?妈妈说,还不是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还有你要读书,没有钱行吗?
爸爸赚了钱,我就能够读书?李茹华要问个清楚。
这时,李贵正走出门口,顺手关了灯,房里又是一片漆黑,但还能看见窗外铅灰色的亮光,仿佛一闪一闪的,让她感到神秘。李茹华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了,患禽流感让她休学了,现在大病初愈,应该可以上学,可是这是个穷地方,一般的家庭都难以一次性付清学费,必须等秋收后卖了粮或其它时间赚了钱才能缴清学费。听妈妈这么讲,李茹华非常高兴,再也没有睡意。一会儿天就亮了,她爬起来,又问爸爸到哪里去了,妈妈说,你爸爸跟邻村的吴裔到大街上卖猪肉去了。李茹华记在心里,吃了早饭,她没跟妈妈打招呼,就独自出村,踏上一条弯弯曲曲通向大街的道路。
她曾跟爷爷上过街,那是卖鸟肉烧烤,所以比较熟悉,就因为禽流感一事,爷爷彻底放弃了鸟肉烧烤营生,虽然年老,但闲不住,现在跟村里一户人家放牛,每月给一点工钱,以添补养老之资。李茹华知道爷爷没有办法帮助她,当然应该去找爸爸。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座小镇,小镇到城里有7公里路程,很少有人步行,大都是坐班车,坐班车要钱,可李茹华没有钱,她便步行,按照熟悉的方向,沿着公路又走了一个小时,远处的高楼大厦便魔方样地呈现在眼帘,许多车辆从身边穿梭而过,喇叭声如雷贯耳,她有时一阵惊讶,麻利从道路的中心让到最边沿,还愣一会儿再走,慢慢地她适应了车辆的扰攘声,知道只要靠边走就没事儿。走了一段路,看见两棵毕挺的白杨树后面有一块黑板大的塑牌,像碑,凹形的平面上是黑底衬托的10个朱红大字:“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不知为什么,李茹华站在这儿打了一个寒噤,太阳已升起老高了,突然又阴沉下来,抬头望,碧天中飘着一团遮阳的乌云。
忽然,一辆汽车的喇叭声驱走了李茹华的闲情,她又迈开步子沿着公路朝城里方向走,一幢幢高楼大厦排列组合而成的繁华街道让她顾盼无暇,商店里除了好吃的,好穿的琳琅满目地摆满货架柜台,另外还有她喜欢的花书包、小人书、削笔刀、擦皮等她很关注的学生用具,她想买,没有钱,便落寞地走出商店,到她曾和爷爷卖鸟肉烧烤的那条熟悉的小街上走走。但这里举目无亲,没有一个熟悉她的人,也没有一个关心她的人,许多圆的、方的、胖的、瘦的陌生面孔也都毫不经意地从她眼前闪过。这时她看到一个和她年龄相当的女孩,头上扎着花翅膀蝴蝶缀饰,随着女孩的走动,它颤动着,像在花卉丰茂处低徊、翱翔,生动而漂亮。李茹华情不自禁地摸一摸自己头上两个羊角辫,那是很不起眼的红蚯蚓一样细软的橡皮筋扎成的,与那小女孩头上的蝴蝶缀饰相比,真是逊色不少。李茹华有些自卑地走出街道,尽管车水马龙,很热闹,她也感到凄清。当然现在她最羡慕的是能够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入学读书,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跑到西街去找给屠夫吴裔务工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