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何东雷简单解释了两句，根本不管他同不同意，马上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向自己的住所开去。诡异的事越来越多，司徒开的骤然惨死，似乎是对我的某种特别警示：“接触到灵环的人，都死了。他虽然躲过了从前的灾难，这一次，却是重新补足了劫数。”</p>
那个隧道深处的女人带给我的极度震撼，到现在才慢慢地在我身体内部爆发出来——“那么混乱的脉搏代表的是什么意思？”</p>
当时，我的手指虽然只是按在一个人的腕脉上，感受到的却是十种不同的波动频率，犹如依次按住了十个人的腕脉。不过，就是不同人体之间的转换，也不会出现那些慢到极致、快到极致的动静。</p>
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不是人的脉搏。”</p>
中医学上对于脉象的分类非常细致，特别是某些病症所对应的异样脉象，更是言之凿凿地做了标识。人体心脏的功能、血管的机能、血液的质和量这三方面决定了脉象的改变，当一个孕妇体内的健康状况有变化时，百分之百会从腕脉波动中表现出来。</p>
她表现出来的状况，从来不曾在任何一本中医典籍上出现过，就算是历史上那些历朝历代的神医再世，也会束手无策。</p>
“难道港岛会同时出现两个十根脉搏的孕妇？一个是雅蕾莎，一个是老龙的艳妾，这可能吗？”</p>
我从车子的后视镜里审视着自己疲倦的面容，眉心拧成了厚重的结。见识到雅蕾莎的异样后，梁举惨死，我会不会也步他的后尘？</p>
车外阳光灿烂，我心里却是愁云惨淡，疑虑重重，到处都缠绕着千丝万缕的死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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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连续转过两个路口，在小楼前停了下来。</p>
关伯正站在门口，气咻咻地东张西望着，看见我下车，愣了愣，脸上总算挤出了笑容：“小哥，你回来了，叶小姐来过几次电话，问你在不在？”</p>
我打起精神，急步向楼里走，一边吩咐关伯：“我去楼上睡两个小时，一切杂事，等我睡醒后再说。”精神的倦怠已经到了顶点，再不躺下来休息的话，只怕会损伤到身体的精元，造成无法弥补的脏器内伤。</p>
行内人都知道“医不自治”，但我也许是个例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且随时加以保养。其实，人的身体就像一柄枪械，除了射击、杀敌、自卫等等这些本职工作之外，必要的保养、调试、修删是绝不可少的，否则，再用到它时，出毛病的机率会无限上升，直到无药可治。</p>
“小哥，有三辆蛊惑仔的车子，老在门口转来转去……”关伯在背后唠叨着。</p>
我顾不得听，快步上楼，走进卧室，一头扑倒在床上，连脱去鞋子、调整睡姿的心思都没有，三秒钟内便合眼进入了梦乡。</p>
此刻思想里千头万绪，纠缠盘绕在一起，太多太多的疑点无法拆解，更是想破脑袋都理不出头绪。我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休息完毕后，无论采取任何手段，要在第一时间拿到那只灵环。</p>
上天给我机会认识大盗方星，或许就是为了取回灵环而故意安放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p>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方星肯欣然出手，一定能手到擒来。我相信她的能力，而且了解江湖上关于她的全部传说。相比叶溪与无情，方星表现出的冷静、镇定以及为人处世的圆滑，都让我觉得如果与她合作，已经为成功拿到灵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p>
虽然没有设定闹钟，但我仍然很准时地在两个小时后睁开了双眼，因为用高深的内功来控制人体内的生物钟，将比任何噪音震天的闹铃更有效。</p>
窗外已经是霓虹满眼，我缓缓起身，蓦的发觉窗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单手托腮的女孩子。</p>
“方小姐？” 我下意识的脱口叫出来，但随即意识到，无论是发型还是身材，都证明那是无情。或许潜意识里，我此时最渴望见到的是能给我以巨大帮助的方星，而不是其她人。</p>
“不，是我。”她侧了侧身子，转头看着我，反手将平端着的霰弹枪轻巧地插回背后枪套里。窗子半开着，以她的坐姿来看，刚刚一直都是举枪对着窗口，一动不动地全神戒备。</p>
我打了个哈欠，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短暂的深度睡眠，犹如充电器的“快充”功能，令身体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放松，至少再精神抖擞地坚持二十四小时没问题。</p>
“无情，你在干什么？”</p>
她的样子，像个尽忠职守的哨兵，但我猜不到她这么做的目的。</p>
以关伯的身手和精力，应该能在危机来临时，及时感受到并且高声报警，并不需要无情在卧室里替我站岗。</p>
“我在防备那只黑猫。”无情压低了声音。</p>
我一怔，江南王门外那一幕倏的重新浮现在脑海里。</p>
“我在场，也看见了那只猫，并且刻意追踪过——”她举手抚摸着那只闪闪发亮的耳环，露出沉吟不决的表情。</p>
我开了大灯，满心的悒郁随着光明的出现而减弱了不少。就算那只黑猫有什么诡异之处，我还是自信它根本伤害不了我。</p>
“沈先生，我有个非常可笑的问题，说出来，请你不要见怪——”她站起身，手里拎着背包，固执而专注地盯着我，“我明明知道，天下可能存在着千万只黑猫，无论是在港岛、还是英伦三岛、美国大都市、非洲小国、南美丛林……只要没有合适的迁徙机会，它们一生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只猫的体型，像极了鬼墓墓门上刻着的那些它的同类们。”</p>
我翘起嘴角一笑：“是吗？”</p>
这种想法似乎有些异想天开的味道，鬼墓远在伊拉克沙漠里，那里的黑猫图像应该与港岛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硬要把全球的黑猫通通扯上关系的话，埃及金字塔里、欧洲中世纪的邪教宝座上，都有这样的黑猫标记，那又怎么理解？</p>
无情一声长叹，硬生生地把自己要辩解的话压制在喉咙里，换了另外一句：“七哥的图片还没有发送过来，否则，你就可以看到墓门上的图案，大概能理解我的感受了。”</p>
这一天即将匆匆过去，但我并没有忘记老龙的手术台上，还躺着奄奄一息的达措与强巴。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他脑子里的血瘤都会增加一丝爆裂的危险。</p>
开颅切除血瘤，对于老杜来说，只是个寻常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目前关键之处，是要弄清楚那个血瘤存在的意义。</p>
我需要冷静下来，跟老杜、达措好好谈谈，时间不等人，如果达措的性命坏在我跟老杜手里，这种愧疚就一辈子都摘除不掉了。</p>
“方小姐在楼下等你，我该走了。”无情苦笑着。任何人从关伯的待客之道上，都能看得出方星是绝对的主角，其她女孩子无一例外地沦为陪衬。</p>
其实我该留住她的，唐枪是我的朋友，他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在小楼里留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p>
“无情，客房收拾得很干净，你可以先住在这里。”我想留住她，但她决绝地摇摇头，拎着背包下楼，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p>
这种孤僻的性格，肯定不会给关伯留下什么好印象，他喜欢的是像方星那样的温柔、漂亮、落落大方、身怀绝技但又谦虚沉稳的女孩子。</p>
对于冷七的图片迟迟未到这件事，我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其实这一点也非常容易理解，一看到碧血灵环，我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它全部勾走了，因为它事关父母的失踪大事。</p>
百善孝为先，这是中国人历史最悠久的传统美德，其它任何一种感情都不足以跟父子、母子间的亲情相提并论。</p>
我下了楼，只有厨房里亮着灯，传出叮叮当当的杯碟碰撞声。</p>
“沈先生，我调了一杯红茶给你，温度刚刚好。”方星出现在厨房门口，在灯影里大大方方地微笑着。</p>
她的长发已经束成了一条蓬松的马尾辫，慵懒地垂在肩后，眼睛里闪烁着温柔淡定的光芒。</p>
“我知道，沈先生嗜好黑咖啡，但偶尔换个口味，未尝不是好事，对不对？”她举了举手里的杯子，靠在杯沿上的精致银匙唰的一闪。</p>
关伯不知去了哪里，楼里静悄悄的，似乎只留下了我跟方星两个人。</p>
我调整心神，接过那杯红茶。在迷恋上黑咖啡之前，我曾有一阵非常喜欢英格兰红茶的味道，泡沫红茶、红茶加冰是我最喜欢的两种饮用方式。这个秘密，大概又是关伯向她透露的。</p>
厨房里的气氛，有一阵短暂的沉闷，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谈合作的事，毕竟方星在小楼里出现的主要原因，就是想得到那只灵环，一旦得手，谁也不能保证她下一步会不会趁机占为己有。</p>
“司徒开死了。”是方星首先打破了沉默。</p>
我点点头，红茶带着浓郁的奶香，调制手法细致有度，不亚于著名西餐厅里那些酒水师的水准。</p>
“他是你的好友，我以为，他大概能知道‘碧血灵环’的下落，你有没有问过他？”方星开门见山，按下遥控器，厨房一头的电视机立刻亮起来，正好是港岛夜新闻的时段。</p>
司徒开的死，已经成了今天港岛媒体关注的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幸好我先一步离开了，否则也会被记者们频频闪光的长枪短炮拍到，做一回不甚光荣的焦点。（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