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位于皇城之中,负责审理长安城内皇亲官员案件及要案,只接受皇帝指派或刑部移交的案件。
因此,大理寺的公堂审案,甚是庄重威仪,寻常百姓人家根本不可能有幸目睹三司会审的场面。
后世影视剧中时常有大理寺三司会审,公堂之外百姓围观目睹,群情激奋喊打喊杀,叫唤惩治贪官的场面,这是一记错误的败笔与纰漏。
因为大理寺就设在皇城之中,寻常百姓怎么可能有资格进入皇城,更别说大理寺三司会审这种大场面了。
能够进入皇城,在大理寺公堂外围观审案的,不是朝廷官员,就是皇亲国戚,都是有头有脸的显赫人物
郭业带着贞娘姗姗来迟,等他们进了大理寺大门来到公堂之外的时候,已是围满了锦衣玉服官袍玉带的人群,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可见龚吉贪墨案今日三司会审动静不小,引起了轩然大波,令各方侧目。
郭业拽着贞娘的小手,强行挤过人群,靠近了公堂将里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公堂两侧各站两班衙役,堂首案桌方并排坐着三个人,居中一人乃是自己的老上司高士廉,至于左右两人,郭业断定就是尚书右仆射兼大理寺正卿长孙无忌,刑部尚书韦挺。
他虽未见过长孙无忌和韦挺,但是他知道三司会审乃是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个部门组建。
能够与御史大夫高士廉并排而坐参与审案,可见这两人应该就是长孙无忌和韦挺。
果然,至于左右两人到底谁是谁,郭业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贞娘仰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不解地问道:大官人,这就是大理寺了
郭业点点头,应道:正是
贞娘疑惑地问道:大官人,奴家就不明白了,这地方不就是一个衙门嘛,跟咱们陇西县衙没甚区别哩。怎么还叫大理寺呢大理寺不就是远在南诏大理的一座寺庙吗怎么到了咱们长安城,就变成了审讯判案之地了呢
呃贞娘,你又卖萌了
郭业一时大窘,生怕贞娘再继续天真无知下去,噤声道:贞娘,别问那么多了。大理寺在大理是寺,在长安,它就不是寺奶奶的,咋那么拗口,反正你只看不说话,就成
贞娘不屈不挠地抗争道:可大理寺明明就是大理一座寺啊
妈的,没文化是可怕,天真卖萌的小少妇,更可怕
郭业赶忙捂住贞娘的小嘴,再也不让她继续问下去,因为他感到背部灼热,仿佛有数百道鄙夷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嘭~
公堂之上惊堂木骤然一响,高士廉右边那人高喝一声:升堂,带案犯龚吉上堂
顿时,
公堂内的动静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恰到好处地解了郭业的尴尬处境。
这时,郭业旁边有个年长的官员就开始充当起场外解说员,自顾解释了起来:啧啧,韦尚书这惊堂木拍得真是霸气啊,威仪十足,令吾辈小吏向往之啊
郭业瞟了眼身边这个年长的官员,一把年纪了,却只穿着九品绿袍,应该是哪个衙门的刀笔吏员。
听他话里的意思,高士廉右手边这位中年官员,应该就是刑部尚书韦挺,与魏征领衔着建成余党一系的中坚力量。
那么高士廉左边这位身材有些矮小,面容确是精神奕奕地大官应该就是长孙无忌了
这时,那位一把年纪充当着解说员的刀笔小吏又惊呼起一声:瞧,龚吉被拖上公堂了,唉,又是枷锁又是铁链,遭老罪了,真是可惜了。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走上仕途,谁知如今却已然成了阶下囚,可悲可叹,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是啊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身为库司郎中,却贪赃枉法监守自盗,应有此报,活该
龚吉今日之惨状,当为我辈官吏敲响了警钟啊
嘭~嘭~嘭~~
刑部尚书韦挺又是连敲三下惊堂木,冲堂外高喊道:肃静,肃静三司会审,禁止喧哗。两班衙役听命,若有人中途喧哗闹场,便替本官将其打出大理寺
喏
两班衙役齐声高唱,双手握着手中杀威棒顿着地面,口喧威武。
霎时,整个公堂内外肃穆一片,围观人群纷纷噤声,就连刚才那位解说员都果断地闭了嘴。
郭业牵着贞娘的小手,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公堂之上的变化。
只见龚吉被两名衙役带上公堂之后,强行摁住跪倒在地,硕大沉重的枷锁咣当坠地,龚吉差点没整个人趴倒匍匐在地。
韦挺看了一眼高士廉与长孙无忌,两人相继点头,示意韦挺继续主持升堂。
三人之中,韦挺掌管刑部,主管全国司法与刑狱诉讼,由他主持升堂,理所应当。
韦挺也是微微颔首回应了两人,然后冲那两名衙役挥挥手,说道:替案犯卸了枷锁
喀嚓喀嚓~
两名衙役手法娴熟地将枷锁从龚吉的两肩卸掉,枷锁一除,龚吉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几分,虽双腿跪地但腰身还是稍稍直挺了起来。
看着龚吉蓬头垢面,浑身邋里邋遢,韦挺不由一阵失望,昨日怒马鲜衣,今日衣衫褴褛,真是咎由自取啊
随即,他冲坐在公堂左侧的一位刑名师爷吩咐道:徐师爷,从现在开始,将三司会审上一言一行都记录在案,好届时送往宫中让圣上朱砂批示。
刑名师爷微微起身喏了一声,重新坐回原位,提笔准备开始记录。
准备妥当,一番程序业已走完,刑部尚书韦挺准备开始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