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战地忙碌如此,汴梁官吏也轻省不得,前面战事激烈,大军囤聚如云,钱粮花得直如流水一般,钱财用项,半是晋王此前聚敛积储,半是国库所支,可账目必须要做好,这就足以让多少都门中的官儿忙得屁股尿流,官僚体系中必不可少的各种文书满天飞了。
汴梁本来就是一个人口众多,粮食供应偏紧张的所在,所以粮船纲运,向来是大宋国事中最为重要之事,此刻河北河东都战事方殷,河东不是产粮丰厚的所在,而河北还在几年前的伐燕战事中没有尽复元气,都需要后方源源不断的支应粮草。
这个时候就必须从江南荆湖甚而剑南等处征集粮草,然后组织运送到汴梁来,这又是一桩极其麻烦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现在虎踞陕西,态势举足轻重的西军团体,也要顾及得到。
虽然小种对已经出兵,可是不少势力在观望当中,麾下也是意见纷乱,远远没有统一起来,不过借着备战由头,向朝廷中枢要粮要饷却是毫不客气,而且叫得震天响,似乎朝廷再不接济,西军就要上下瓦解,再也不能为朝廷出力了。
到时候不要说女真鞑子,就是西贼也将会衰而复振,一口气杀到关中来着,对于西军,这个时候晋王态度,自然是尽量安抚敷衍,但有所求,打个折扣也得尽快供给,这如何又不是一桩极大的麻烦事情?
大宋官僚体系,叠床架屋,互相牵制,本来就不以高效率著称,此前大宋也没有打过这场绵延千里,规模如此巨大的战事,再加上两次宫变让朝中职位差遣为之一空,不少人都冷眼旁观,看杨凌临时搭班子凑出来的这么个朝廷中枢,能撑几时就要告运转不灵,最后直至牵累前线战局!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留用延续至今的前朝诸公不论,白时中以下,拱手画诺而已矣,还有一件事就是,王黼这个时候也返京了,谁曾料到王黼还有这等际遇,此人也是杨凌的死党了,现在除了杨凌谁敢和他眉来眼去,况且李邦彦和王黼是老搭档了,杨凌安插在朝中的王黼和李邦彦,一个李邦彦在东府掌重权,一个王黼以枢密副使的身份同时兼权发遣陕西河东河北提调转运大使。
两人放在要紧位置,都焕发出耀眼光彩,李邦彦每日忙得不可开交,真可谓是口述判词,手不停笔,每日堆积如山的种种文报表章,处理得妥妥帖帖,并且以极大威严压着汴梁的官僚体系不得不跟着他飞奔而前。
要知道杨凌给汴梁都门留下了一彪数千人马,只听李邦彦一人号令而已矣,正好李邦彦也有东京四壁防御使的差遣,号令军马,名正言顺,而李邦彦在这要紧关头,也毫不吝惜动用此等权威!
但凡有官不称职,李邦彦正在东府,马上就能炮制出一份夺职问罪的公文出来,发往东府请诸公画诺,然后甲士就能带着正式公文上门去了,请这位人物到汴梁狱中走一遭,杨凌斩前士大夫如屠一犬。
而李邦彦这位士大夫阶层出身之人,一旦用事,竟然也是如此酷烈,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将此二人恨到了骨子里,暗中祷祝,只盼着两人早早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