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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小册子(1 / 2)

 羯赵南路先锋军自破江陵之后,便一路东进,刚刚攻克了沔城(今湖北仙桃市境内)。</p>

按照包揽胜军大都督逯明的提议,南征大军旬日即临江边,这南路先锋已有了江陵打底,也无需再费气力去与羌氐争功,之后就以沔城据点,由包揽子每日出城清剿残敌,乞活军则沿江搜罗舟船。</p>

可晋军早便龟缩武昌和邾城,从这汉水之南,江水之北,朝东一直到夏口的广阔三角平地,哪里来的残敌可供包揽子两千精锐弓骑清剿?</p>

奇袭襄阳得手,拿下晋军留放的大批战船,这些运力能将晋军送到襄阳,也便能将赵军送到武昌,已堪为南征过江之用。况且战事一起,江汉一带早断了商旅,让乞活劲旅八千人沿江去搜罗渔舟吗?给南征大军打鱼吃?!</p>

其实逯明的言外之意,诸人都心中了然。</p>

逯明已然是开国五老之身,除了异姓王,功无可赏,爵无可进,已无丝毫进取之心。所谓每日出城清剿,纯为杀戮泄愤而已。</p>

泄晋国杀子之愤!</p>

至于拿谁泄愤,也是勿须多问的。</p>

逯明没有进取心,贾玄硕更是无欲无求。</p>

此番南下发了一些财,足够广宗流民三五年用度,贾玄硕早就知足了,乐得消停一阵,哪怕现在调他麾下雷镇回师中原,他都没有二话。</p>

倒是石闵,得知逯明怠慢南征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p>

他在沔城停了下来,但中路的蒲健和北路的姚襄可不会等他。同为军中后起之秀,这一步落下,以后怕是步步落下了。可是这也没得比,蒲健和姚襄都是一军统帅,无人掣肘自然可以锐意进取。</p>

他这里却既要忍受逯明的霸道,又要应付贾玄硕的孤傲,夜深人静之时,便难免时时惋叹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乃至一度嗔怪天王爷爷亲疏不分,不知疼人!</p>

一场大雾起的突然,过了晌午才渐渐散去,乞活军已接了军令,全军上下一律不得私自出城。据玄帅所预,接下来两日仍然会有大雾,忌行军,宜休整,严守城防之余,可饮酒。</p>

小册子今日不当值,又赶上玄帅休令,午饭后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已是精气神十足。一个筋斗翻起,一瓶老酒揣进怀,左手拎起鱼竿,右臂挎着竹篓,出了营房,哼着曲儿一步三晃,径往城角处的一条小溪而去。</p>

如今这沔城被羯人杀的四下里血腥一片,活人都被圈进了包揽子大营,唯有那处小溪很是僻静干净,是小册子前日搜城时瞧见的妙处。溪中鱼虾颇肥,是以一得了空闲,他便兴致勃勃的前来打打牙祭。</p>

不怨小册子这么悠哉,他实在没经历过这种好日子。不单是他,半月来,乞活雷镇这八千将士都过上了这辈子最舒坦的日子。</p>

从白帝城搬箱子装船起,上了船顺江而下,一路上便开始三餐照点卯时管足了吃喝。轻松拿下襄阳后,更是不敢想象的顿顿有肉。一路行军到沔城,江东的富庶简直晃瞎了眼睛,一场正经仗没打,只跟着羯人后面捡剩下的,就搂满了腰包!</p>

不少人都开始遐想待到打下建康能攒下多少家当,夜里胡侃,甚至有人吹嘘,两房媳妇百亩地是板上钉钉的。</p>

但小册子却懒得做那白日梦,他这辈子就一个心愿——选入雷镇选锋!那才是长期饭票,到死都是一日三餐,三天一肉!</p>

甩开鱼线,鱼儿陆续上钩,不稍时便攒了半篓子肥鱼。小册子收起鱼竿,就地生上了火,架起了肥鱼,刚要兑着老酒美美喝上一顿,却又觉的少了点什么。是近来吃的太好,竟想嚼上两口草根,唾骂了自己一句贱命,便又起身往四下寻了去,这溪边必是少不了野菜的。</p>

他正寻摸着,忽闻身旁草稞子里传来一阵声响,圆圆的眼睛半暇着扫去,下一刻,刀已出鞘,一个俯冲掠过十步之距,兔起鹘落之间,便从草稞子里揪出了一个女人。</p>

“哈哈!肥鱼美酒小娘皮,这究竟是什么神仙日子!”</p>

小册子咧嘴乐着,一把撕破了女人的衣裳,入眼一片白腻,他圆圆的眼睛瞪的铜铃一般,不禁抹了一把口水。</p>

那女人后颈被小册子一只巨掌捏住,如同被提在半空的小鸡,两手两腿拼命挣扎,却根本不济半点用处,只听哧啦一声,连内衣都被撕了去。</p>

女人大叫着,窘困的想死都没有门。</p>

“俺们乞活军不杀汉女,俺只乐呵乐呵就好,既不打你,更不吃你,你叫唤个啥?引来羯狗你就如意了?咦,这是什么...”</p>

小册子忽然怔了一下,巨掌一松,把女人扔到了地上,一只脚踩着不让她逃,却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本书,乃是女人被撕扯衣服时掉落的。</p>

他翻开一看,顿时大喜过望,比刚刚见了女人还要兴奋,</p>

“这是你的书?你是识字的,对么?!”</p>

那女人一脸惊恐点着头,便见小册子喜形于色,不但松开了脚,还有模有样的做起了揖:“女先生,学生失礼了。”</p>

那女人不知眼前这壮汉搞什么名堂,转身便要逃,却又被小册子一把捏住后颈:“俺可没说让你走。”</p>

他给女人重披上了衣服,拎着她回到火堆前,把她摁在自己先前坐的石头上,递上了一支烤鱼:“你莫慌,俺是有事情央你帮忙,瞧你模样也是饿了,先吃完再说吧。”</p>

女人听他这么说,总算是吁出一口气,起身微微一福:“多谢将军。”</p>

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烤鱼,半侧着身子回避小册子,一手握住树枝,一手轻轻拈着鱼肉,一小片一小片的送进嘴里。</p>

“你不饿?”小册子见她吃的这么慢,不禁诧异道。</p>

女人将嘴里鱼肉咽下,正过身子,颔首回道:“饿,从赵军进城起,这两日了,什么都没吃过。”</p>

“一直藏在这城角?想寻机混出城?”</p>

“恩。”女人老实回道。</p>

小册子难以置信道:“这满地的野菜,一水的鱼,你竟呆呆饿了两天?”</p>

女子低下头,却默不作声。</p>

“世上竟有这么蠢的人,嘿嘿,”小册子摆着手,“吃你的鱼吧,菜根要不要?甜的很。”</p>

“不不,已经万谢将军了。”女人连忙婉拒,说罢才又侧过身,仍是一小片一小片撕着鱼肉往嘴里送。</p>

小册子看着她这细嚼慢咽的模样,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吃鱼的样子,和俺家郡主可真像。”</p>

女人闻言停了下来,疑惑的望向小册子,小册子脸上莫名一红,挠着后脑勺,连声道:“快吃,快吃吧。”</p>

“这是什么书?里面的字,你都认识么?哎呀,你别总是一问一停的,一条鱼要吃到天黑么?”</p>

“自然都认得,这是楚辞。”</p>

“啧啧,楚辞,啧啧,”</p>

小册子咂摸着舌头,抚摸着书册,目不转睛的一页页翻下去,竟连酒都顾不上喝了,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方才抻了抻腰,喜滋滋道,</p>

“这本书里,一共有五百二十三个不同的字,可惜俺只认识八十三个,不过俺另外还认识十七个字,刚好一百整。”</p>

女人早已吃完了鱼,见眼前这壮汉沉浸在书里,便没敢发出声响。她原以为壮汉是在读辞章,没想到却是在算字数,更没料到他只一遍翻下来,就心算的这么清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p>

她大是惊讶道:“将军真是天资聪颖...我都从来不知这书里有多少字。”</p>

“嘿嘿,聪明个啥,不过有书大哥倒是也这么夸过俺,哈哈,”</p>

小册子此刻既无食欲,也没了酒瘾,那股色劲也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像模像样的清了清嗓子,</p>

“这位女先生,你能教俺识字么?俺要认足一千个字!”</p>

“自然!荣幸备至!”女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应允道,“便是每个字的意思,奴家也尽能教给壮士。”</p>

“哎呀!可算让俺逮了横运!”</p>

小册子兴致勃勃抓起酒瓶咕咚咕咚灌了一阵,神秘兮兮的冲女人说道,</p>

“你许是不知俺为何要识字,嘿,告诉你也无妨。”</p>

“俺在军中拜了一位大哥,是俺家郡主的贴身侍卫,他曾掏心窝的跟俺说过,俺家郡主此生有六大心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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