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的中室既窄也短,到处倾倒着碎掉的瓷器和腐烂的布匹,四角安放着四头神态各异的铁牛,铁牛比真实的略小点,可其浇铸之精巧,恐怕拿到外面也难找出比其更巧妙的铁牛塑像。墙壁和顶梁都有把八角灯台,只是置于其中的灯油早已干枯。
中室最奇怪的要数那排成一列的九口楠木寿材。九口寿材排成一列,还首尾相连,每个棺盖上都贴着一块手形金铂。
杨错仔细看了看寿材的制造工艺,可堪称完美,只有一点和杨错想象的不符。这九口寿材没有任何装饰的雕刻,大门钉钉得死死的,连起来倒象一列捷运一般。
杨错没有仔细地一口口寿材检查,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令他害怕到浑身几乎不能动弹的事情。最后一口寿材里居然垂落有一根黑线在外,黑线的尽头闪着一蓬紫色的光。
从进这个古墓起,李胜兰全凭自己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在支撑着自己不要害怕。这时,她发现杨错的表情象见了真鬼一样,心头不由砰砰直跳起来。
“杨错。你怎么拉?这地方已经够恐怖了,你可别故意吓我。”李胜兰紧张地问道。
杨错强镇定下情绪,说:“李督察。你看好我,等会如过我有什么过激反应,一定要拉我回来。”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懂。”李胜兰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李督察,拜托你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了。”杨错说完,走到了最后一口寿材边。
濒死解密恐怕是相术界所公认的最危险之事。因为死结变化万千,一旦相术师稍有错误,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九死一生。不过,杨错却是其中一个异类。他的天线银丝似乎生来就是用于濒死解密的。
杨错想好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后,慢慢地从中指换出银丝,对着那蓬紫光,眼睛一闭,冲了进去。
银丝说是冲进紫光,其实在刚接触到的那一瞬间,是被黑线给吸进去的。杨错大呼诡异,想抽回银丝,可眼前忽然一花,再睁开眼时,已是另外一个天地。
木祠里。
九个腰挎百宝囊的相术师围坐成一圈。杨错的脑子里直接蹦出黑线的主人和周围八人的身份。
死者为众人之首,名郑大。老二叫郑二,老三叫郑三,依此类推。九人青一色的绿色袍服,头戴着高耸的纱帽,似是明朝人的装扮。
杨错好生奇怪:“为何什么密码都没有解,也能闯进了死者的记忆呢?”
此时,耳边传来了说话声。郑三说:“大哥,九心棺已经建好了。”
郑大点点头,缓缓对众人说:“诸位兄弟,木螺族蒙难,导致族内分崩离析,天谴不断。我族分三支流亡,百年漂泊,已是人丁凋零,族灭之日几近可算。”
郑大停顿了下,再说话时语气变得无比苍凉。只听他说:“犯天机者,虽远必诛。可我郑氏一支蒙族长大恩,无以为报,诸位兄弟可愿与我同化这场灾难,以救他姓族人?”
八人一起跪倒,齐声答道:“愿与大哥永受轮回之苦,万死不辞。”
郑大嘴角一阵抽动,激动地说:“好。诸位兄弟的舍身成仁的高风亮节,终会大白于世。”
“九心九心,连我之心。九心九心,连我之心。”九人齐声喝唱起来。
杨错觉得这最后一句“九心九心,连我之心”说得突然,也说得蹊跷。这其中何那九口寿材有何关联呢?
此时,画面“啵”得一声消失了。杨错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场景里——银丝在黑线中穿行,周围既没有了光,也没有了声音。
杨错有过几次濒死解密的经验后,已经变得是十分小心。他不快不慢地操纵着银丝,以防碰到突然出现的事故。不过几秒钟,银丝就被一个杨错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死结给挡住了去路。这个死结看上去颇像铁骨伞的伞面,结有九点,以一点为中心,其余八点连成八角伞边,中心那点和其余八点都有一条白线相连。
杨错心道:“我靠!既不是心情密码,也不是双螺旋结。”
杨错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收回了银丝。杨错转过身不见了李胜兰,中室里一片漆黑,杨错正要叫喊,忽然,一束光柱亮起,杨错辨认出这是高压手电的光,心中一宽,正准备说话时,却骇然发现拿着高压手电之人并不是李胜兰。
杨错腾腾退后两步,惊道:“你……是谁?李督察呢?”
“杨错。我在这里。”李胜兰扶着小肚,从地上爬起来。杨错连忙扶起李胜兰,问:“你没事吧?”
李胜兰半天哽咽了一句:“还好,没事。他好厉害。”
杨错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相貌。身高六尺,穿黄布军装,脚踏皮靴,头带军帽,面白齿冷,四分书生气,六分鬼气,肩上和胸前还有杨错看不懂的军章。
对方看着杨错,忽然怪笑起来,那笑声如同哭丧的乌鸦声,杨错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时,对方说话了,话语里杨错听出是北人口音。
“嘎,嘎,嘎,小女娃娃功夫不错。比当年我手下的亲兵还强。小家伙居然会死占?真是天助我也!”
死占是古代对濒死解密的称呼,杨错听了不由一怔,再看对方一身老土军官的装扮,不由想起林柔说的话来。
“民国?员外?棒子?”杨错惊道。
对方听到“棒子”时,眼中立马闪过两道凶光,只听他说:“不错。我是被命运遗弃的人,不过这是我自己主动放弃的。我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杨错第一次面对术棒子,发现术棒子和普通的黑白棒子确有很大不同。术棒子即使在发狂状态下也保有神志和智慧,而黑白棒子发狂时只拥有智慧而神志全无。
对方似乎根本不把杨错和李胜兰放在眼里,他稍做停顿后,以戏谑的口吻说:“你想知道木螺族的事情吗?”说完,又嘎嘎干笑了几声。
杨错心头一惊:“难道这个老土包知道木螺族?”杨错的惊讶虽然转瞬即逝,可却没有瞒过对方的眼睛。
对方似乎并不急于干掉杨错,猫和老鼠的故事千年前就流传开了,杨错此时就有自己是老鼠的感觉。不过,就算是老鼠,杨错也是命最硬,最狡猾的老鼠,他悄悄把手伸进百宝囊中,只要一有机会,他不惜和对方挣个鱼死网破。
“嘎,嘎。小女娃娃不要害怕得发抖。并不是所有被命运遗弃的人都是行尸走肉。小子,你对我很有用。若肯归顺于我,我不会杀你的。”
他身上虽然没有黑白棒子的那股腥臭味,可是办案多年的李胜兰还是从他身上闻出了死人的味道。他见李胜兰微微发抖,所以这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