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用一句比较伤感的诗来表达自己的情怀,可他肚皮里面的墨水有限,这急切之中哪里找得出来?他本想找李照夕,用传音的方式抄两句诗现卖,可李照夕刚被身见拉走,他暗骂道:“混蛋小李子,啥时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走!老子这次泡妞如果失败,他是头号罪人!”
欣悦禅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只是听到他说的“专情”二字,心中微微一动。换作是别人,听到玛尔斯这番话,一定是狂吐鲜血、大哭谢世,可偏偏欣悦禅既认定这战神是她知己,对这人所说的话,便不会怀疑,更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一眼就识破这吹牛大王外加大众情人的江湖油条,反而是在心中暗道:“他这份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的痴情,倒极是难得呢。”
刘迦心无杂念,一眼即洞穿二人心事,暗道:“老玛和欣悦禅的情执都是极重,无法理喻,不如成全他们,让他们自己在情海苦恼中醒悟吧。”
念及此,他对玛尔斯道:“老玛,大丑和伽利斯他们两位把轮宝放在星河深处,可能要引发人类为了争夺轮宝的战争了。那些人在太空中聚集了数百万的星舰,一旦打起来,不知道要导致多少无辜生命的灭亡。你以战神名号响彻诸界,如果由你去阻止他们,效果可能要好得多。”
玛尔斯一听有如此大规模的战事,笑得大嘴都合不拢了,立时正色道:“小白脸,你放心,我一定会利用人类对我的崇拜心态,让他们止战。”
刘迦同时对欣悦禅道:“悦禅,你也去看看吧,你曾在天幽宫做事,协调大利益集团的争斗,该是你的长项。”
欣悦禅这么长时间内,就只有和玛尔斯说话较多,也愿意和玛尔斯同行。二人当下没有异议,瞬移离开。
玄穹道:“兄弟,这两人一个热情似火,一个美艳无敌,单独相处,只怕……时间长了,要毁掉那修行本份事。”
小阿菜此时心态早已平和许多,不似当年那般狂燥,当下笑道:“修行这种事,完全是个人选择,强拉不来的。我当年若不是因为挣扎在生死边缘处,那颗心也不容易放下来的,老是以为大好人生,总得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就虚度了。经历了许多,才知道热血繁华,看似丰富了平凡的人生,却不知不觉地束缚了自己,从此不得自由。”
刘迦闻言大喜,对小阿菜道:“咦,小阿菜,你最近禅功修得如何了?”
小阿菜笑道:“当初你才见我时,我对禅定的道理理解得很模糊,进展极慢,长时间都在粗心住和细心住之间摇动,后来和你在一起久了,渐渐把书上的道理弄明白了,很快便过了欲界定。前些日子见到祺诺天父时,他说我此时的心境,应该在初禅之内了。”
刘迦点头道:“嗯,祺诺他们困在初禅境界后,便无法继续,是因为初禅刚至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喜乐,和从前的修行经验对比起来,这种喜悦非常明显。人容易赖在这喜乐境上,不知不觉地住在此境中,然后配合着积习生出种种妄念。这样便很难再继续下去了。对痛苦的厌离心,常常是我们走上修行道路的驱动力,但对眼前快乐的贪求,也常常是导致我们得少知足、障碍我们继续探索心灵本质的根源。”
小阿菜笑道:“过了初禅后,就是二禅、三禅、四禅,听说往后还有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无所有处定、非想非非想处定,过了这些境界后,我就可以入灭尽定,享受彻底大自在了吧?”
刘迦摇头道:“你修到非想非非想处定后,最好别入灭尽定。从此处入灭尽定,虽然也享受常乐,但与佛智尚有距离。”
小阿菜闻言一怔,急道:“为啥?那玩意儿有问题么?有问题你得先告诉我,否则出了事,我变冤魂来找你!”
刘迦摇头乐道:“哪有什么问题。我只是知道你曾想过,如果你能摆脱修罗天的修行恶果,要帮助修罗天的众生,希望大家都能摆脱修行恶果,是吧?”
小阿菜点头道:“是这样,有什么不对?”
刘迦道:“我听说,从此处入灭尽定后,虽然也是只有快乐,再无烦恼,但心识结构中,也就缺少了一个引动你再来受身的缘了,那时你怎么帮助你的同类?你的同类如何知道你能帮他们?”
见小阿菜略有不解,他笑道:“大乘菩萨行,为啥总是不断发愿,不断回向、广结善缘呢?其实就是为了他在成就后,众生需要他帮助时,有缘来引动他以化身、分身等等千变万化的方式相助嘛。”
小阿菜奇道:“这些老家伙也怪得很,他不能主动上前帮忙啊,一定要叫他,他才上,这算啥态度,太高傲了吧?”
刘迦乐道:“瞧你想的啥?一个修行者,不破我执、不破法执,哪能有真正的大智慧?可他既然破了我执、破了法执,已无人相、我相、众生相、世界相了,哪有什么众生需要他主动去帮忙的啊?何况我执已无,何来主观前提下的主动二字?主动这种事,是需要以‘我’存在为前提的啊。‘我’既没有,何来主动一念?”
玄穹恍然大悟,道:“难怪诸佛成道前,在修行过程中,总是发下各种大愿,总是广结善缘,原来是为了能利益众生,这是他们利益众生的方式。众生呼其名号,就相当于是引动他现身相助的外缘,他应缘而至,就是这个道理。”
刘迦点头道:“这是利己利人的事,舍我执才能利益他人。有我执在,必然处处为我自己考虑,又哪能利益他人?反过来说,在修行过程中,随时都在想利益他人,也能渐渐消灭我执呢。这是相铺相成的双羸过程。”
见二人已然明白,他又笑道:“你们想想,一个人我执、法执既灭,就没有了主观判断和是非取舍的基础,一切就真正得平等了。哪会有凡夫的以我为基础的、带有个体主观特色的贪、嗔怪念?”
聆听在一旁补充道:“哎,那我喜欢打瞌睡,算不算贪呢?”
刘迦乐道:“睡觉的时候,无法用心止观,完全在梦中随业变现,是障智的恶法呢。不过,在没有定力之前,适度睡眠也总是好的,过度睡眠真得会障智呢。”
聆听垂头丧气道:“难道我要变畜生,原来是智慧被障了。”但转眼又道:“既然打瞌睡不好,那为啥适度打瞌睡又好哩?”
刘迦笑道:“你看这世界为啥会有高山低谷,为啥会有曲折弯延?因为心识结构中的内容,本身就有高低不同的相对、曲直差异的相对,因此它所现出来的相,自然就是这样。打瞌睡的相对面,是清醒,换个话来说,就是有清醒和非清醒的相对面。你在没有定力之前,想长时间保持在相对面的任何一个极端,都是很难的事,总是在相对的两个极端中间摆动。如果要让你突然在某一个相对的极端处停下来,不仅不利于修行,反而容易生起反感,容易生起抗拒。”
玄穹点头道:“这就是说,修行虽然要勇猛精进,但心也要松驰有度,方能渐行渐进,想一口气吃个大包子,欲速则不达了。”
刘迦道:“许多人看禅门顿悟,见那些人一下就把念转过来了,一下就把信心确立了,艳羡其见性快,成道速。却不知顿悟的刹那,必有其千百次渐悟的积累,今生成佛作祖,必有其往生累世的基础。天下法门,不管是生活中的世间法、生存法,还是出世间的成道法,本质上都一样。心的种子,由心的行为来熏染流注,最后成相。成佛相,成凡夫相,立知见相,破知见相,统统都是这样的,渐顿无二,心用而已。”
聆听听得头大,渐感不而烦起来,赶紧打岔道:“老哥,咱们下一步到哪里去?”
崔晓雨在一旁插嘴道:“刚才我顺着轮宝的业识结构观照了一下,大丑他们可能也回冥界去了,而且好像又多了两个人呢。哥,其中有一个僧人,长得好像你。另外一个人,好像叫梅林。”
玄穹微惊,道:“梅林?那个咒语大师?他已消失了好久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刘迦心中微动,他放眼遍观,追根溯源,许多从未想过的过去,闪念即明,许多未曾联系在一起的因缘,刹那即知,他深吸一口气,大笑道:“好好好,诸缘聚齐,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很快便知了,走走走,咱们回冥界去!”
言罢,他伸出手臂,在身前凭空一拉,一个偌大的空间窗口就此打开,刘迦见众人次第而入,挥手处关掉窗口,一念直入冥界。
这边玛尔斯和欣悦禅瞬间即来到距轮宝不远处,果然看见密密麻麻的星舰到处都是,各种形状,大小不一,错落有致。
两人刚至,正在观看,已有不少星舰发现了二人踪迹。但见这一对猛男艳女,不穿太空服,竟然悬在空中,还有说有笑,一时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玛尔斯侧耳倾听,已从来来往往的电波交流中,听出个大概来,其中有人道:“快看!这两个人没有穿太空衣呢!居然还能说笑,他们不需要呼吸吗?”也有人道:“说不定他们的太空衣很薄,咱们看不出来罢了。”也有人道:“难道是传说中的神?”更有人道:“也有可能是生化机器人。”
玛尔斯乐道:“这些凡人,他们不知道我们是靠吸取天地精华维持生命的,咱们随时都在摄取宇宙间的能量,这才精力旺盛嘛,哪能用鼻子呼吸这种原始的生存法子?嘻嘻。”
多看一下,这些人立刻发现欣悦禅的魅力无法抵挡。这女子矗立在空中,就像黑暗中的明珠一般,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那远远近近灿烂的恒星,仿佛都没有她一个人耀眼。
一时间人人都专注得看着她,有科技稍微落后的种族,只恨自己的探测器太不够精密了,不能把这美人的每一根头发都数清楚。船员中也有不少女人,看了欣悦禅后,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只想把自己的容貌毁掉,免得活在世间丢人现眼。
欣悦禅从前在天幽宫早习惯了这般众星拱月的仰望,面对千万人起伏不停的赞叹心念,她毫不在意。就如她真得是一界之主,矗立在亿万凡众的上空,平静而淡漠地看着众生。
她这般气势,让玛尔斯也感到无形的压力,顿觉自己矮了一大截,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对欣悦禅道:“欣姐,这……下面咱们该干啥?您发个话。”
正说话间,那轮宝又掀起一阵微粒层风暴,一道不规则的金光直向二人所在处袭至。
欣悦禅玉臂展动,小摩尼珠在掌中旋开一个凹形,竟将风暴吸至掌心。那微粒层风暴能量极强,忽然遇外力阻住其流向,立刻在欣悦禅掌中盘旋。欣悦禅以小摩尼珠的属性万变之能,反向将其化掉,一时消散无影。
此举一过,众星舰中的种种生命一片哗然。
就算刚才还有人认定欣悦禅是高科技生化机器人的,此时也宁愿相信她是神了。毕竟人就算再理智,自身都总是有缺限的,一旦有机会去追寻一个完美的偶像,大多数人宁愿抛开现实的理性,而投入情绪支配的冲动中。
许多人都在叫道:“她一定是神!一定是传说中的女神!”也有人在确认道:“你们看,她身旁那个凶神恶煞的魔鬼,不正是她的侍卫吗?”更有近乎发狂的叫道:“眼睛!她的眼睛!我好想跳进她的眼睛里面淹死算了!”
欣悦禅对玛尔斯道:“咱们收了轮宝就走吧。”
玛尔斯一听这么快就走,心中大急,赶紧道:“欣姐,虽说这些人肯定都是向着轮宝来的,咱们收了轮宝,他们也只是暂时不打了。可以后又会为其他的事开战啊,咱们得想个治根的法子,让他们从此和平相处,这个……世世代代,睦邻友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欣悦禅见他越说越糊涂,皱眉道:“你都在说些什么?”
玛尔斯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又转过话题,道:“总之,咱们得想个法,让他们从此爱好和平,放下战争,想来这才是小白脸的意思吧?”
他心中哪有如此善念?纯粹是希望和欣悦禅单独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朝夕对望,相依相偎,把这天下第一美女泡成自己老婆,生米煮成熟饭,从此昂然傲视天下群雄,让所有的男人都嫉妒得生不如死,让曾经抛弃过他的女人都后悔得肠青肚烂。
欣悦禅没想那么多,虽觉玛尔斯的提议不大现实,但见他如此热衷此事,不妨看看他如何去做。当下便不反对,和玛尔斯一起闪入轮宝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