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不再迟疑,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来到那水手的身后,沉声道:“朋友,请留步!”
水手听到文森特的声音,猛地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转身,巍恩跟在文森特的身后,仔细打量了背影几眼,忽然叹气道:“若拉,以你的身材做一个水手,那也太纤细了。”
水手的后背轻轻一颤,慢慢转过身来,借着明亮的月光,文森特细细一看,只见他脸色抹得乌黑,但一双眼珠里神采熠熠,流露出气恼和无奈的心情,两片薄薄的嘴唇高高噘着,不是若拉还能是谁?
巍恩慢慢道:“若拉啊若拉,你怎么这么倔强呢?该去上学你不上,反倒跑这儿来当个水手,我真是服了你。”
若拉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着巍恩的责怪,一句话也不说,文森特叹气道:“怎么办?”
巍恩道:“能怎么办?只能等咱们下了船,让船长把他送回里约堡吧。”
若拉仍然沉默着,眼睛盯着巍恩,听完巍恩的决定,她的眼圈慢慢红了起来。不一会儿,眼泪涌进了她的眼眶。海风吹拂着若拉单薄的水手服,她的身躯有些瑟缩,乌黑的脸庞两眼通红,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却又无法诉说的邻家女孩。巍恩看着平日里一向厉害的若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却又无法改口。
三个人站在甲板上僵持了一会儿,文森特咳嗽了一声儿:“若拉,听话,我们这也是为你好……”
“是谁说我有成为剑祀的潜力的?是谁说我只要努力就能获得成功的?你们平时说得好听,可谁真正实际地帮过我?你们还不如诛情呢,她还好心指点过我一些呢。”若拉终于忍不住,带着哭声嚷了起来。甲板上其他的水手听到女子的声音,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巍恩与文森特顿时被若拉的诘问给问住了,她说得是确实是实情,他俩尽管没对若拉承诺什么,但是给了别人努力的希望后,就再也不管不问,说起来还是他们理亏。
“巍恩,我觉得这次应该是个不错的历练机会,咱们就带上她吧。”巍恩耳边传来诛情的声音,此时她的意识已经回到了巍恩携带在腰际的短匕上。
巍恩心道:“咱们这次去罗德岛毫无把握,吉凶未卜,恐怕到时候只会害了她。”
“没有危险,哪里的提高?何况真有什么危险,你还能比若拉更有战斗力?”诛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讥嘲。
巍恩无言,考虑了一会儿:“若拉,别哭了,你先回舱去洗洗脸,回头咱们再商量。”
等到若拉洗完脸,巍恩和文森特商量了一下,决定不送若拉回王都,但前提是她必须服从巍恩的安排,不能任性胡来,若拉尽管不大乐意,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接着,巍恩问起若拉是如何混上船的,若拉说道她有个同学认识五月花的水手长,她以假期打短工的名义,花了一些银币,买通了这位水手长,便上了船。巍恩听完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肯定上五月花号?倘若是上了别的船,那你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若拉道:“箫特平日对你那么照顾,怎么会让你搭普通的客船出海,箫府最舒服的海船,当然是五月花号了,我请水手长喝了顿酒,他告诉我这两天要出海。所以我决定赌上一赌,大不了我的钱就白花了呗。”
巍恩点点头,道:“没想到还真让你蒙对了。若拉,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哭鼻子。”
若拉轻轻“哼”了一声:“是不是特别丑?我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动不动掉眼泪。”
“谁说的,我倒是觉得楚楚可怜,很动人。”一直在旁边倾听的文森特忽然插了一句。
若拉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没想到文森特会冒出这么一句,嗫嚅着道:“其实真要是被送回去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心疼我的银币,那可是我爸给我半年的生活费啊。”
巍恩和文色特哈哈大笑,巍恩道:“你倒是不惜血本,就凭你这份执着,我也不敢不带你去,要不以后回到里约堡,你还不要了我的脑袋?”
“哼,你的小命还不值得本姑娘拿生活费来换呢。”
风波过去,巍恩找到了船长,告诉他自己改变了原来的行程,请他找一处隐秘合适的登陆点,船长听了有些为难,怕出什么差错将来箫特怪罪下来,巍恩只得许下了一些好处,才算勉强得到了他的同意。
出海的第六天,众人站在船首极目远眺,终于在海平线处看到一丝陆地的影子,罗德岛,只剩下了半天的海程。到了傍晚,五月花号停了下来,两名海员划着救生舟把三人送上了浅滩,看着巍恩等人登上陆地,五月花号的二副在船尾放飞了一只白色的信鸽,信鸽飞行的目的地是里约堡箫府。
巍恩三人上了岸,沿着海岸线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巍恩他们趁着夜色进入了一个小镇,当晚便就宿在了镇上的旅店里。吃完晚饭后,入睡前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原来这个小镇是往返海船的一个中转休憩点,镇上的居民做得都是海员的生意,还有一些海女,她们通过调剂海员们枯燥的海上生活来赚取钱财。三人之中只有一个女性,几个海女来到巍恩的房间询问,巍恩在门口听完来意,沉吟着还没开口表态,被正好出屋洗脸的若拉所发现,若拉一怒,把她们全轰了出去。
巍恩看着生气的若拉,道:“拒绝她们就是了,何苦生气?”
若拉瞥了一眼巍恩,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正好被我撞上,你恐怕就要让她们进屋了。”
巍恩正色道:“若拉,你这可是把我看低了,我是那种品性不堪的人吗?”说完,他随即嘿嘿一乐,故意道:“充其量,我也就让一个进屋,人太多伤身体。”
“你……”若拉一脸怒容,狠狠地瞪着巍恩,过了半晌转身入屋,“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木门。
巍恩看了一眼闻声出屋,站在门口的文森特,耸肩道:“唉,真是个孩子。”
“你难道真想尝尝海味?”文森特笑问。
“不想,但我也不会因此而瞧不起她们,若拉的反应有些太激烈了,我看不过眼,所以气气她。”
一宿无事,三人早早地就寝,过了几天飘荡的生活,巍恩躺在床上时,第一次感觉到了陆地踏实的好处,今夜,他想必能有个好梦吧。
而此时此刻,正在海上随浪漂流的五月花号上,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船尾,四处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鸽子,往天空一抛,信鸽一展双翅,向远方飞去。
第二天一大早,若拉就把二人拽了起来,三人在镇上买了几匹马,迅速离开了小镇,向罗德岛的腹地进发。随着前进路线的不断延伸,凉爽湿润的海风逐渐消失,气候与温度变得干燥和炎热起来,路旁的植物渐渐减少,取而代之得是起伏的山丘和坚硬的土壤。
罗德岛腹地人迹稀少,城镇之间相隔甚远,经过三天的野外宿营,第四天的中午时分,他们远远地看到了马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