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未曾想到会是如此。”姜尚心下感到有些怪异,自己这个主上平日里城府极深,所以才能笼络天下诸侯共聚于此。现在是什么令他乱了方寸?
“传令各路诸侯,立刻起兵攻打皇城——违令者军法伺候!”想了想,武王接着道:“给我披挂,本王要亲自督战!”
此时在皇城内,妲己身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时刻不停地叮咬,又好像有种大力要把她撕裂成无数碎片。从来没想到毁掉内丹会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不过如果重新来过的话,她还是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随着妖力的消失,她很难无法保持人类的形态。先是九条蓬松的大尾巴露出来,接着身上长出细小的白毛。终于,她变回原形:九尾灵狐。
痛苦并没有随着变化消失,不过妲己却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在他面前变身了。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爱人变成一只狐狸会怎么想?妲己也不想知道。现在她可以这样看他最后一眼,即使被他杀了,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脚步声响,妲己只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可怜她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只大手把她从地上纷乱的衣服里轻轻拉出来,抱在臂弯里。那双臂曾经无数次搂住她的纤腰。感觉着那充盈着爆炸般力量的肌肉,嗅着他身上的汗香,妲己感到死而无憾。
“呛啷”长剑出鞘的声音。
一股暖流淌进她的小嘴里,咸咸的带着腥气。血,是他的血的味道。这个味道妲己并不陌生,二十五年前她就曾经尝过,而那时他还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
鲜血入腹,妲己渐渐有了些力气,勉强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好些了吗?”急切中还有惊喜。
妲己点头。
他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于是捡起抛在一旁的佩剑,就往手腕上划去。
妲己猛地一挣,向剑锋迎去。他急忙收剑,不解道:“怎么了?”
妲己挣扎着跳在地上,尽量不让自己的腿发颤。走了两步,然后抬头看着他,意思是我已经没事了。她并不想让他知道眼前这只狐狸就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永远不想。
他沉默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按照平时的习惯,妲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忽然暴怒,大骂道:“你这妖怪,竟敢迷惑本王,害得商汤六百多年基业毁于一旦!可恶,着实可恶!”
妲己一惊:他知道了?
“滚!”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过终究没有落下来,“滚到天涯海角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丑陋的妖怪!”
妲己一点也不害怕,走到他脚边,用脑袋轻轻磨擦着他的靴子。以前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她会托起他的脸,给他一个深情的长吻。不过现在,她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猛地一脚,妲己被踢得飞了出去,撞在旁边的帷幔上滑落在地下。纣王转身而立,大吼道:“快滚,不然本王把你剥皮抽筋!”
哀鸣一声,狐狸窜出门去。
随手一掷,长剑呼啸着划空而过,钉在一旁的精雕凤祥柱上。直没至柄。
纣王转身,发出一声长叹。这才见堂堂七尺男儿,早已是泪流满面。
抬头仰天,纣王喃喃自语道:“美人就再迁就我这莽汉一次,来世若能转生为人,你我再续前缘。”又是一声叹息,“姬发姜尚虽然有违伦常,怎奈诸侯附之,已成大势。我若不死,则天下干戈不休……”默然良久,忽然哈哈大笑:“也罢,就让我这亡国昏君,也来为天下做件好事!”大吼道:“来人,移驾摘星楼!”
摘星楼顶,月朗星稀;雕梁画栋仍在,佳人美酒无期。
睹物思人,回想往昔与美人在此把酒寻欢、举杯作乐,纣王又是一阵唏嘘。想当年只是为了美人一声娇笑,自己便下令修建了这座高楼,今天更成了那姬发姜尚起兵伐纣的口实之一。也许,如果自己能早些退位让贤,也不至于弄到这付田地,说不定还能和美人找处避世逍遥境,过那只慕鸳鸯不慕仙的悠闲日子。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他的死,才能平息天下的纷争。
摘星台下的柴薪越堆越高,皇城四面传来的喊杀声也越来越急。纣王觉得有些可笑,真想告诉他们,再过一时三刻,他这个昏君就会被烧熟烤透、化骨成灰,何必急在这一时,枉送了多少性命。
终于楼下柴薪准备停当。纣王走到围栏边向下看去,只见那个封宫官向楼上三叩九拜,这才举火把点着了柴堆。时值秋令,天干物燥,所以那柴薪遇火即燃,转眼间已成熊熊之式,那个封宫官却不退避。正在奇怪,纣王看到封宫官猛地把身一蹿,冲进火海,以死殉节。
“好,好!”纣王凄然大笑,“没想到我这昏君,身边还都是忠臣!”
“昏明忠奸,都是后人的笔杆子摇出来的。此等身后之事,大王又何须烦恼?不如让臣妾献舞一曲,以博君笑。”
“你……”先是一愣,纣王忽然开怀大笑,道:“好,就让我与美人同舞,来衬今宵良辰美景!”
火光中,妖娆曼妙的身影随风而舞,与纣王虎虎生威的舞步相映成趣。那些有幸曾经远远看到这舞姿的士兵心中都只有四个字:绝代风华!
由于皇城驻军的拼死抵抗,当武王赶到摘星楼下时,那里只有一片烧焦的残垣断壁。
“据抓获的宫人说,纣王确实是在此了,妲己妖女和他在一起。”注意到武王的脸色不善,姜尚识趣地尽量少说话。
武王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她真的死了?”
背后长翅膀的雷镇子不识趣,大咧咧地道:“肯定死得通通透透,骨头怕都烧成灰了。”
武王勃然大怒,道:“你去把这里所有的骨头挑出来,无论,各个分配整齐。要是弄错一根,拿你军法处置!”
雷镇子呆立当场,心想这怎么可能?先不说骨头都被烧得黑炭似的,就算是好好的一堆白骨,又怎么分得清哪根是纣王、哪根是殉葬的宫人?
“我来帮你,这也是做件好事。”说着姜尚拉起雷镇子就走,生怕他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对这位主上的心思,他或多或少了解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这个任务也不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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