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出来?”唐渊海眉头微皱,右手屈指。
郑悟见状睁大眼,赶紧阻止道:
“老师,不要!”
他话落,只见唐渊海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渗出。
郑悟胖脸上的肥肉抖动,道:
“我哪能有不测算的道理啊?这不是遭了反噬,才知道这事背后有高人吗。”
“高人?能让我被反噬的,岂是‘高人’二字能笼统概之的?”唐渊海凝眉,嘴角血丝瞬间消失,道,
“你去查这位高人是谁了吗?”
郑悟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道:
“据江州府城的夜行人回报,这段时间江州府城突然出现个以前从未听说过的高人,叫作沈长轩。”
说到这里,他抽出右手,手掌一翻,将一册文书呈现在唐渊海面前,
“江州府甚至邀请他做水陆大会的西席先生。”
唐渊海目光扫过文书上“西席:沈长轩”五个字,若有所思,道:
“你怎么看?”
郑悟嘿笑一声,道:
“这隐世高人和那小妖是一伙的,他这么做不简单,肯定另有谋划。至于董骁被杀一事,也许真的是那小妖在报父母之仇,也许只是个幌子。”
说到这里,他凝视唐渊海,斟酌少顷,接着说道,
“我觉得,那小妖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高人的态度。”
唐渊海闻言眯了下双眼,随即说道:
“你的意思是——”
郑悟暗地松了口气,接着说道:
“老师,老实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也许他和董骁有私人恩怨,也许他在完成什么不为我们所知的仪式。
“不过这件事虽然说让我夜行人很没有面子,不过明面上一切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也没有展露恶意。我想,我们得慎重行事。”
唐渊海点了下头,道:
“你是督主,要怎么做你安排就是。不过你说得对,这个人不简单,不能轻易和他起冲突,但也不能放任之。另外,他的面子我们不能不给,但夜行人的面子也不能丢了。”
郑悟点头道:“我晓得。”
唐渊海忽然若有所思,道:
“你收了饶思远和樊相平多少好处?”
郑悟愣了下,结结巴巴说道:
“老师何出此言?”
唐渊海冷哼一声,道:
“江州府的‘定江之针’,现在还剩多少?”
郑悟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道:
“你,你已经知道了?”
唐渊海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负手离去。
“老师,老师你听我解释……”郑悟拍了大腿,赶忙跟过去,却听对方说道:
“夜行人是你的,你不用向我解释。郑悟,留步吧!”
说完身形变得飘忽,转眼消失不见。
郑悟张惶四顾,确认唐渊海已经离开之后,脸上呈现些许无奈。
“饶兄啊饶兄,为了你我连老师都得罪了,你可得长点心,别再让我为难了!”
……
唐渊海离开夜行人总部后,手里拄着拐杖,佝偻着身躯在长京的大街上行走。
仿佛他不是名动天下的先帝朝国师,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者。
“白菜长大了,不让人摘喽!”他一边走,一边碎碎念道,无奈中却又隐隐透出一分洒脱。
过了一阵,他走进一家面馆,点了份臊子面,趁热吃完,然后一边打嗝,一边从袖子中取出纸笔——
他衣衫如普通百姓,并非宽袍大袖,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纸笔藏在袖中的。
他拿着笔,没有磨墨,而是在面汤上点了下,随后将笔尖落在纸上,竟然留下浓黑的墨迹。
他展露淡淡的笑容,快速地在纸上写下遒劲的字迹:
“展信佳:
“顾君多年杳无音信,予甚神伤矣!而今知君安好,予心甚慰。
“所恳之事,予已安排妥当,勿念。
“记曾共西楼雅集,弹指两百年矣。望春来,与君还赏垂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