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了下来,马华远看着车上吊着的中国结,道:“孙欣然没上车吧。”
“嗯,没上车。”
“不难受?”
“难受啊,怎么不难受,都没敢跟她说过话,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对了,你是咋知道的,我可没跟你讲过她。”
“我就记得那次运动会,400米的比赛,咱们班的人全来看了,你拼了命的跑,比平时训练都使劲,那时我就知道你喜欢人家了。”
沉默。
“来,抽一口试试吧。”
“咳咳”牛海岭被呛了几口,“就是这感觉。”
“啥感觉?”
“我看到她被落在院子里的时候。”
“你恨我当时直接把车开走了?”
“恨。”
“那就好。”马华远搂住了牛海岭的肩,“恨就好,恨就把大家完整的带回去。”
“会的。”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苏泽没有特意安排谁守夜,因为他知道大家都很难入睡,他靠在梁玉希身边,屁股底下垫着带着血印的棉被,不知道是孩子还是虫子的。
紧靠着纸箱子的汪东城把手电筒交给旁边的简自龙,吩咐道“你帮我照一下箱子。”
简自龙接过小手电,汪东城在一旁整理纸箱里的食物,过了一会,他愁眉苦脸道“成了,关了吧。”
等简自龙关了手电,汪东城叹气“油也见底了,吃的也快没了,还没有到家,这可咋整啊。”
简自龙没有出声,汪东城继续道“死了那么多同学,咱们却活下来了,唉,这就是命啊。”
简自龙小声说“我也活不了不多久,不过是这次或者下次罢了。”
“你倒是看得通透,可是老子才这么年轻,真不想死在半路上啊。”汪东城感概“早知道当初就不从霾都出来了,虽然回不了家,但起码命是保住了。”
“当初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的吗,就你说要回临城的声音最大”简自龙提醒道。
汪东城瞪了他一眼,两个人把腿翘在车外,不停的晃荡着,一胖一瘦,在黑夜中形成两个剪影。
漆黑的天穹下,灰色的卡车上,一个个少男少女或是祈祷,或是哀悼,可是更多的人呢,早已化作亡魂,埋葬在了回家的路上。
当熟悉的天光亮起,淡淡的光,薄薄的雾重新登场。仅剩下半格油的卡车又重新发动了起来,车上的乘客们各自怀揣着心事,在微弱的阳光下朝着道路前方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