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言的父亲,是一名珠宝商人。
十年前的np市,尚还混乱。黑帮与毒枭横行,扒手与强盗猖獗。即便到了如今,治安整顿了十数年,机场北路上的扒手也依旧不少。
金言的父亲金生戴,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经营着一家珠宝店铺。
他为人处事极滑头,礼金与漂亮话从不吝啬。他与np市各社团的老大交好,号称“八面玲珑”。这个玲珑既指他买卖珠宝,也指他为人圆滑。正因为那些人罩着,他才能将生意平稳经营下去。
金家珠宝生意传了两代,到金言这一代,父亲发现他憨厚耿直,不适宜做商人,于是托了关系,送他去高校读书,让弟弟金明继承事业。
这本来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惜接连有不测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先是np市陷入战争,珠宝价格大跌。尔后遇上扫黑除恶大清洗。某个黑帮小弟一口咬定说是金家检举了他们的社团。
于是当夜,金生戴被人找上家门,打了个半死。他夫人提前得到消息,连夜带着小儿子金明逃走,算是躲过一劫。自那以后,金明不敢再姓金了,被送回婆婆家养着。
金生戴的珠宝店被砸,里面的珠宝被抢劫一空,为了保住性命,就连银行存款也被洗劫一空。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生意破产,家徒四壁之际,金言所在的c74号研究所疫病泄露,金言染上了鼠疫。与他密切接触过的金明也成了重患者。
金生戴与夫人先后死在了病床上。金言被他的老师c教授送进了冰棺。
那时候,他哭着恳求自己的导师,把金明也一起送进了冰棺。恰逢c教授与丹尼尔聊过,手头有了充足的资源,于是答应了这个最器重学生的请求。
数年以后,依靠着丹尼尔提供的部分条件,c教授开始次第复苏冰棺中的重症学生们。
成功率并不高,大概只有百分之四十。幸运的是,金言与弟弟金明都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能力者。
尔后,他们就像杀手一样,为给予他们再造之恩的cb工作着。
麻木不仁。
双手沾染的鲜血,似乎都已经不是红色了。他们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夺取别人的性命犹如游戏,渐渐的似乎生命已经失去了其独有的意义。
直到列炎的死,彻底唤醒了他们。
金言、金明得知消息的那一晚,沉思了良久。
冰玄的叛逃,更令他们触动颇深。冰玄与列炎是一对兄弟。金言与金明思考着,倘若兄弟二人其中一个死了,他们会怎么做?
复仇。
仇,是一定要复的。
然后呢?
他们不知道。他们也许知道。
就像冰玄所想的那样,复仇不是终点,它只是终了一段心结,让自己开启新生活的。
他们兄弟二人,决定临走前做一票大的。绑架风星河,向组织要钱,再向江流月要钱。两边钱都到手了,就放了风星河,让两方自己去争他。
然后,兄弟二人就可以卷着钱远走高飞。
带上这些钱,他们可以到塔里欧洲的梨马联盟去,在乡下租一家牧场经营。那里的生活虽然没有弗多好,但胜在无人找得到他们,不必担心组织的纠缠。
但是,命运仿佛在和他们开玩笑一样。
明明是唾手可得的成功,半路却杀出来个达希成,以至于让风星河趁乱逃掉了。
小明,听从了金言的指示,跑去追击风星河了。
但,茫茫人海,去追踪一名隐匿行迹的能力者,机会何其渺茫?
小明咬了咬牙。他知道,有一处地方,风星河非去不可。
只是,那一处地方十分的凶险。
列炎阵亡的那一晚,在那里,同时有四名组织所派出的员工被捕获。而他们,甚至未能来得及将情报传回组织。
小明咬了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其被动地去找,倒不如,主动出击!
那一刻,他内心之中的刻度、狠辣,集中到了顶点。
“不成功,便成仁。搏一搏!”
他飞快钻入土壤,向着城市的某一处移动过去。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地面上驶过一辆车。
“喂,你开慢点啊!喂!”
吕文杰把油门踩的很低,车速飞快。坐在副驾驶上的温尔钰吓得连连尖叫。但少年闷声不吭,只一直加速。
温尔钰看着他年轻的脸,突然惊慌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等等!你这家伙,有考驾照了吗?”
少年冷冷地答了四个字。
“以后会考。”
“天啊!我要下车!”
少女几乎哭喊出来。
就在这时,她的耳麦里传来了卡洛斯的声音。
“别玩了。去医院处理一下江流月。她即将苏醒,治疗她的人是当年冯庆山的私人医生。当心她嘴巴不严,说出些什么来。”
温尔钰登时神色一肃,纵然手仍不住颤抖,却也不再惊叫了。
前面是一个红绿灯口,吕文杰猛踩刹车,停了下来。
温尔钰解下安全带,猛然打开车门,说:“你去找风星河,我有其他事情要办。”
“啊?”
吕文杰歪着脑袋,表示不解。但温尔钰没有理会他,径自离开了。
少年瞥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车厢里放着的冰棺,冷哼一声,说道:“不靠谱的家伙。”
紧接着,他也解开了安全带,手指轻轻地向后伸去,在空中一划。
一道巨大的裂缝,自冰棺下打开,刚好将它包裹了进去。然后,随着裂缝缓慢合拢,冰棺消失不见。
“受人所托,就要忠人之事。但是,在此之前,我得先把事情办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梁峰的电话。
“喂?风星河联系你了吗?”
“啊,吕先生。没有,到现在也没有。”
“嗯,好,如果他联系你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掉电话,吕文杰暗自嘀咕:“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拥有‘未来之匙’能力的他,怎么会着了别人的套呢?”
他并不知道,风星河的手机在第一次的袭击当中,掉到了地下。而少年此时还懵懂未知,并不晓得自己的朋友们正在满市找寻他的踪影。
他正在火速赶往医院。
医院里,江流月依然深陷梦境。
那无穷无尽、无法摆脱的睡眠,终究让她感觉到了诧异和恐惧。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什么?
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美梦中的红衣少女,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它婀娜,它婉转,它妖艳,却又诡异。仿佛游荡在黑夜里的梦魇一般,站在无尽的黑暗之下。
穹顶之上,有一道光洒下,照射在黑色身影的面部。
“你又是谁?”
她惊惶地问。连续两个陌生的人出现在她的梦中。显得是那样的突兀。
黑色的人影,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绵长,拖着可怖的回音。
“我们······就是你·······啊·······”
“不,不可能。我才没有你这么丑!”
少女的手,镇定地拂过靓丽的脸颊,似是在为自己打气,她牟足了底气辩驳道。
黑影发出了沙沙的笑。未曾辩驳,它似融化的冰雪一般融入了下方的黑暗里。
“等等,把话说明白再走!”
少女竭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神秘的黑影。
但,就在那一刻,她忽然醒了过来。
疼!
这是第一反应。
浑身剧痛,犹如刀割。
手上扎着输液套管,嘴巴里咬着氧气塞。
更为恐怖的是,身上的疼痛当中,还伴随着如同蚁嗜般的麻痒。
少女痛的想要呻吟,但身边突然有什么动了一下,她立刻把呻吟咽了下去、
“不用害怕。我是医生,你已经得救了。”
江流月循声望去,看到一位个子不高也不低的医生,白大褂上有不少血污。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兵遇。你可以叫我兵医生。很好,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稳定,我接下来要把你的氧气管取下来了,请你忍着点。”
少女还未有所反应,只感觉喉头一痒,兵遇医生的手又快又稳,竟已将呼吸管从她的气道中拔出来了。
直到此时,喉头有异物的恶心感才传达到了她的大脑,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干呕了起来。
“吼!呃!”
“喝水。”
兵遇医生递过水杯。江流月边喝,边打量周遭的环境。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台呼吸机,一台生命体征仪,一个输液吊瓶,和她的床。
她特地瞥了一眼窗户外面,是繁华的街道,于是暗自宽心:至少证明自己并没有被抓到像电影中的那些人体试验室一样的机构里。这里确实是医院。
她看到兵遇前胸主治医师的号牌,脑子不由得一紧,想道:“完了,医药费!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她情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眼窗外,心想:“待会儿能不能趁机逃走,翘了这医疗费。”
兵遇不知道少女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他见少女情绪稍微平稳,便试探地问道:“你和冯行和老将军是什么关系?”
“噗!咳咳咳咳!”
江流月喝水呛到了。
她惊恐地看着兵遇,脑子快速地转着,反复回忆:“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冯行和,是她来到弗多的工作内容。她第一反应是:对方识破了她的间谍身份。
当然,起初的兵遇医生并没有这么想。他只是话很多:
“也许你和他没有关系,只是体质相同罢了。抱歉,吓到你了,小姑娘。你真的很可爱——我有一个妹妹,她也像你一样可爱。”
但江流月疑心已起。她想到自己曾学到的特务工作第一守则:当情报未明的情况下,若无百分之百的把握,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也不做。
在情报未明的状况下,行动,与不行动,出现损失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这种情况下,贸然行动就失去了静观其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