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易撑着站起身来,循声转过头去,无神的双眸圆睁,沉声问:“你认识祁远?”
邓禹此时才发现泠易身体的不便,一时呆在当场,停了一会儿方有些结巴的回答:“我……经常随祁远大哥参加骑射比赛。”
“你如何识得我?”
“前年,冰湖诗会,我央祁大哥带我去了,曾见过你,可你,你怎么……祁大哥一直在找你。”
泠易长叹一声,慢慢的又坐了下来,双眼也闭了起来。
“泠……”邓禹还待再说什么。
“邓禹,先坐下,喝杯茶。”绍渊打断了他的话。
“绍渊,不要紧。”泠易复又睁开眼睛,盯着邓禹适才的位置,“你若见得祁远,跟他说,泠易已死了……不,还是什么都别说,只当不曾见过我……绍渊,凉州之事就依刚才所议,等柳辰回来再细谈,婉婷,扶我回去。”
等泠易缓慢而蹒跚的走出他们的视线,邓禹仍呆楞在那儿,想起诗会那日,泠易醉后一曲剑舞,蓝色长衫,青丝墨染,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而眼前之人,却赖人搀扶方可行走……
“安儿,泠公子他……”
“期间种种,一言难尽……不过大哥虽身体不便,但其志之坚,其心之宽,其志之深,令我叹服,他绝不负无双之名。”
“邓禹,泠易公子的事,你回长安后不可多言,他既不愿再见故人,你可不要多生波折。”刘秀认真的对邓禹说。
邓禹点了点头。
仿佛是在印证绍渊的话,泠易所住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隐约的笛音,淡淡的忧郁中含着对过往的思念,却无丝毫沉沦颓废之感。
晚餐时,泠易的情绪已恢复了平静,起居行止,一如往常。
刘秀对于绍渊成亲这么大的事居然不通知自己而耿耿于怀,好好的打趣了两人一阵,这对小夫妻一连向他敬了好几杯酒,这才作罢。喜好热闹的阴丽华在一旁看哥嫂的笑话,也不帮着,反而随着刘秀一通起哄。
“几年没见,小月亮长成大姑娘啦!”刘秀感叹道。
自绍渊随幽谷散人走后,刘秀也极少去阴府,此番再遇,颇多感慨。
“你说,我叫你什么好呢?”阴丽华用手撑着下巴,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刘秀,说:“论辈分,该叫你舅舅,可是哥哥叫你文叔,我可不愿矮了你们一辈呢,要不,我就叫你刘秀吧!好不好?”
“月亮,这可太没有礼貌啦!”绍渊薄责。
“你不是也叫他文叔嘛,为什么对我要有要求呢?再说了,起名字就是让人叫的呀!”阴丽华伶牙俐齿,又用眼神向鑫云求助。
“小月亮说得有理,阿渊也有道理!”鑫云两不相帮。
“绍湛,你说呢?”阴丽华又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弟弟。
“我听姐姐的。”自小是丽华小尾巴的绍湛乖乖的说。
“叔叔,你也太没有威信了吧!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也这样对你啊!”一旁的邓禹假装失望的哀叹了一声,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刘秀只得苦笑着说:“我也管不了了,随你们吧,想叫舅舅就叫舅舅,想叫刘秀就叫刘秀吧!”
“刘秀,刘秀,刘秀……”回应他的是阴丽华一叠声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