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多有天灾,众生艰难,此次我一路北上,沿途多见凄惶之人,实是不忍他们再历战火之苦。可惜我不过一介草民,无力改变庙堂之策,此次有幸能为军队提供军需,自然想做到最好。”
林炜有些动容,他久在此地,当然更清楚万一西征失利,后果不堪设想:“父亲虽然官至都尉,不过在朝堂中也是人微言轻,听说甄邯大人都因反对西征而被陛下斥责。”
“五威将一至,在西征之事上,你父亲居然毫无话语权,少将军被害险些身死,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唉,不知这么多年的都尉将军,他是如何做的!”绍渊毫不避讳的说道。
林炜梗了梗,稍有些脸红“父亲为人耿直,不善勾心斗角,又公私分明,和部属之间私交甚少。”
“若逢知人善任的上峰,都尉将军必然是一员猛将,可托生死,可惜,这王骏……所以,连弩之事,我直接找了少将军。”绍渊叹了口气,正视着林炜道:“陛下心有霸业,想再现武帝时的辉煌,可惜现在的国力与当年如何相比?文景二帝休养生息,四海境内风调雨顺,朝中大将比比皆是,这才成就了武帝的一世荣光。现在呢?新帝立国九年了,各州天灾频发,吏治混乱,朝堂之上排除异己,名家大儒纷纷入山,国力衰微至此,北方匈奴虎视眈眈,万一再有外族入侵,民如碳煮啊!”
“阴公子慎言!”林炜有点被绍渊的话惊到,等他说完后,方才反应过来,低声道。
平素他并不太关心这些,主要精力都放在训练士兵上,他的先锋营绝对是凉州战力最强的。今天绍渊一席话,对他而言,不亚于当头棒喝,心中忍不住又想问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感觉与少将军甚是投缘,不小心说多了,勿怪!”绍渊轻咳了两声,又帮林炜添上茶,自己也喝了两口。
“阴公子胸有丘壑,洞察秋毫,听君一席话,我受益匪浅,不过还是少说为妙,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林炜真诚的说。
“不知少将军心中最崇拜的将军是谁?”绍渊语风一转,竟好似聊起天来。
林炜本没什么时间多呆,不知怎的,却又想和绍渊多谈谈,当即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景桓侯霍去病霍将军啦!那是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可惜他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
“未及弱冠便名满天下,古往今来,能有几人!若他能多活几年,如今的疆域怕是要大改的。少将军,我这里有一册传记,你肯定感兴趣。”
绍渊朝苏顺摆了摆手,苏顺从一个木匣内取出一物奉到了绍渊手里,随后退出了房间。
林炜看了看苏顺,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和绍渊第一次见面时,他便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苏顺,不禁看着苏顺的背影,面现沉思之色。
“少将军看上我的随从了?可惜苏顺跟了我多年,不能割爱啊!”绍渊打趣道。
“阴公子真爱开玩笑,只是觉得他似曾相识而已。”林炜赶紧否认。
绍渊心中了然,临江和苏顺一同训练,行动起卧,身姿气质确实类同,也不在意,将手中之物递给林炜,道:“此册乃录至景桓侯手书,相信少将军会有兴趣。”
随后,也不管林炜的反应,把东西放到了桌上,离开了书房。
“公子怎么出来了?”
“让他一个人呆会儿,你守在门口,我过会儿再来。”
绍渊回到自己卧房,有些乏力躺到了自己最爱的软椅上,心中有些无奈,自己的身体到底不如常人,不过是熬了三四天,就精力不济至此,病去如抽丝啊!
绍渊把贴身挂着的玉牌取出把玩,玉内的红色絮状物越来越多,渐渐形成着图案,不过现在都是支离的,看不出是什么来。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我该辅佐的天命之人究竟是谁?在哪里呢?我百般筹谋,识人辩人,算计人心,积蓄力量,究竟有没有意义……”让身边之人觉得一切均在掌握的绍渊,其实也有软弱迷茫的时候。
想多了便感觉有些气闷,用力按压了胸口几下,咳了一阵,方觉得好些。